“你……怀上了。”
额尔德老爷子的声音不高，却如同一声惊雷在我脑中炸开。我的唇颤了颤，眼前一黑，几乎站不稳。
“你、您是说……我……”
“从脉象看，多半是如此。”他语气温和却慎重，“你气血双盈，脉搏微浮带滑。虽然还早，但已能感知。”
我下意识将手放在小腹上，那里一如往常，没有异样。
可我知道，从这一刻起，一切都变了。
“别怕，孩子是好事。”他望着我迟疑不语的脸色，语重心长道，“你既为萨满，又通医理，知道该如何调养。只是从今日起，凡事必须三思而后行。”
我点点头，声音哑得近乎听不见：“谢谢您，额尔德老爷子。能不能……先不要告诉别人？”
他凝视我几秒，缓缓点头：“我明白。”
他离开后，我独自坐在房中，窗外的阳光斜照进来，照在那张地图一样的羊皮纸上，那是我们设计的“霹雳炮”的图纸。昨日试验成功，所有人都欣喜若狂，可我现在却高兴不起来。
我怀孕了。
而孩子的父亲，是完颜阿骨打。
那个冷峻刚烈却又给我无数温柔与庇护的男人。
可这不是爱情小说，这是血与火铸成的乱世。他是女真的王，是未来的大金帝皇。我呢？只是一个从未来穿越而来的普通人，一个没见过真正战火、天真又笨拙的兽医大学生。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萨满大人，完颜大人召您去议厅。”门外侍卫传话。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摸了摸腹部，深吸一口气，披衣而起。
议厅中人声嘈杂，空气仿佛都因即将来临的战争而变得沉重。
完颜阿骨打坐在上首，身披银甲，眉目如刀锋，威仪天成。吴乞买则立于一旁，面如冠玉，却神色冷峻。
“霹雳炮既已成型，是时候试验其战场威力。”阿骨打开门见山，目光扫向我，“此次进攻辽军南营，我打算亲自率军，马扩随行测试火器。你，随行军中。”
我的心头一紧，犹豫一瞬：“我……”
“你不是说过要亲眼见证这项发明的实战价值吗？”他目光灼灼，似在试探，也似在审判。
“我可以负责后方物资与火药配比。”我艰难地说道，“如今正值调整关键阶段，贸然参战恐生差错。”
他眉头轻挑，神色未变，只是淡淡一笑：“你变得小心了。”
我低头，不敢与他对视。
吴乞买忽然开口：“兄长，霹雳炮虽成型，但仍需稳定，娜拉若能留守调配，未尝不是万全之策。”
“你倒护她。”阿骨打语气不善。
我察觉出空气中开始弥漫出莫名的火药味。
吴乞买目光不闪：“我护的是战局。”
阿骨打的手微微收紧，忽而一笑，不置可否。
会议匆匆散去。我正要离开，他却唤住我：“你留下。”
我心跳如鼓，只好转身。
“为何回避我？”他缓缓站起，步步走近。
“我没有……”我下意识后退。
他却伸手，一把拉住我手腕，低声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张了张嘴，几欲说出口，可那一瞬，所有的勇气都被他目光中那股沉重的威压压住。
“没有。”我垂眸，咬牙。
他盯着我良久，松开了手：“好。”
他语气淡漠，我却心头剧震。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他其实已经察觉了什么，只是不愿说破，也许……是在给我时间。
我一语不发地退出大帐，夜风吹来，我抱着胳膊，只觉得浑身发冷。
突然，一道身影挡住我去路，是婉言。
“你看起来，不太好。”她淡淡地说，目光锐利。
“你想说什么？”我疲惫地问。
“想提醒你一句。”她靠近一步，“大金虽未立后，但你既非贵族，也无靠山，若这个孩子不受承认，你拿什么守住它？”
我全身一震。
她轻笑：“别误会，我不是敌人。但我希望你明白，一旦决定留下这个孩子，你已经不只是你一个人的命运了。”
我怔在原地，良久才低声道：“我会守住他的。”
婉言点点头：“那你最好准备好，整个宫廷都不会让你轻松。”
她转身离开，衣袂翻飞如蝶。留下我独自站在风中。
那一夜，我无眠。肚子还是没有感觉，可我知道，那里已有生命。
我第一次真正明白，什么叫“命运”。它不是来自未来的选择题，而是此刻刀锋之上的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