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当歌一马当先。
金光缭乱，枪出如龙！
李木木紧随其后。
剑化风雨，气势如虹！
谢英姿不甘人后。
拳带雷鸣，人如山撞。
所有重甲士兵压戈按剑，弓弩弦鸣。
黑雾消解法阵，浓烟霎时吞没长墙。
李木木神识铺开散去，欲要锁定对方五境修行者的位置，然而这些黑烟却像是酒泉之下的寒冰一样能够遮掩气息。
虽如此他却凛然不惧。
剑花穿雾而去，留下一个个难以愈合的孔洞。
他目光光灼灼，片刻之后便锁定了其中一个五境仙修的位置。
剑仙即是剑仙，每一柄飞剑都似是蚂蚁的触须。
李木木脚尖轻踏，竹剑当即带着他飞掠到对方面前。
看清对手面目，二人都是一惊。
来者竟是熟人。
那人一袭剑衫胜白雪，面上春色若桃花，头上冠高如立峰，手中剑细长如蛇。
李木木一眼便认出对方就是当日落在长安附近的七个五境仙人中的北岸牛。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剑影相交，虚空破碎又重组。
呼吸之间二人已经交手不下三十次。
见到一时奈何不可能对方，二人弹剑后撤拉开距离。
“想不到不过月数光景，你竟然从中流踏足上流，当日便应该强行杀你。”
李木木冷眼笑道：“当日七人合力尚且不是我的对手，如今只有你竟还不知道乖乖引颈就戮。”
北岸牛不喜不怒，厉声喝道：“狂妄！”
话出口之时剑再次出手。
灵蛇细剑隐匿于黑雾之中，如同埋伏在枯叶之中的毒蛇，时不时忽然刺向李木木周围。
李木木剑招忽变，散字剑剑影回归竹剑，凝字剑已成剑网。
北岸牛发现自己的藏在暗处的剑，对身在明处的李木木造成不了一点威胁，却一点不意外，也不着急。
对峙片刻之后，李木木才意识到不对。
黑雾还在，剑已收回，被迫防御状态下的他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东西。
他与柳当歌他们失去了联系。
另一边的柳当歌境况十分糟糕。
一方面，他失去了与其他人的联系，另一方面，他陷入了两个五境修士的包围。
黑雾之中，神识无法感知，所以连最简单的方向辨认都成了一件棘手的事情。
“柳统帅，你何必挣扎，若不是没想到你找来的帮手，此刻下泉关早已沦陷。”
柳当歌铠甲已经破败不堪，身上也满是狰狞到难以自行愈合的伤口。
面对两个实力相当且有黑雾加持的仙修他没有丝毫胜算。
柳当歌不语，只是死死盯着二人。
其中一个气势更强的仙修见状饶有趣味地挥一挥衣袖笑道：“这时候应该让你瞧一瞧你手底下那些蝼蚁的惨状。”
衣袍挥动搅动风云变化，黑雾的一角变得稀薄，下泉关城墙的景象立即浮现在面前。
仙修借着黑雾已经突破防线跃上城头，重甲兵士面对实力远强于自己的仙修只能苦苦列阵防御。
柳当歌的眼睛里似是要冒出血来。
“生气也没用。”五境仙修得意大笑，“有我们二人在，你看得见却回不去，我们就是要让你在痛苦中死去。”
柳当歌不语，金色长枪双手握住，一记横扫千军挥出一个泛着金光的圆圈。
两个仙修纷纷后退。
柳当歌不敢有丝毫懈怠，神识倾泻而出想要辨认方向。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黑雾的诡异。
“哈哈哈，柳当歌，何必作这些徒劳无功的事情，等到那些蝼蚁都死绝了，尊上自会来送你与他们团聚。”
这两个仙修都是北岸牛的手下，同时也都是北岸家族的人。
实力稍强的北岸三源已经是五境九层楼，稍弱的北岸五流也在七层楼的境界。
可是纵使如此，他们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在确保自身安全的情况下斩杀柳当歌。
他们接到的命令也仅仅是拦住柳当歌，不让其参与低阶修士的战斗。
“尊上还需多久，我怕这柳疯子真发疯了我们挡不住太久。”北岸五流面有愁色。
北岸三源却是放松许多，“尊上巅峰五境的实力，有这燃仙鬼雾在甚至能窥见圣境的门槛，这等实力收拾一个小鬼需要不了太多时间。”
他话虽如此说，可是目光却不敢从柳当歌的身上离开太久。
北岸三源其实也不清楚北岸牛为什么叮嘱一定要诱使柳当歌陷入疯魔状态。
另一边，发现事情不对的李木木急忙祭出【奇迹】，一道与自己实力相当的镜像分身瞬息出现在剑网之外。
这股气息的出现立即引来了北岸牛的注意。
然而镜像分身刚刚飞出不足百米却猛然发现自己被囚禁在一座水晶牢笼之中。
“你有后手，我便没有？都防着你呢。”
李木木这才发现，那尊仙器的特殊能力便是针对镜像之力。
显然对方对他的底牌做了不少调查。
就在北岸牛以为彻底困住李木木之时却通过燃仙鬼雾发现一道气息趁机溜了出去。
他忙分出一道神识进行轨迹锁定。
就在锁定的一瞬间却见他面色凝重。
“这傀儡有七濑的气息？”
说话间北岸牛留下一道分身，随后又祭出一方封神锁身的仙宝将李木木彻底困住。
做完这些后他急控制真身追向那道逃逸的流光。
而这实力差距悬殊，不过瞬息功夫他已经追上那具傀儡。
在确认傀儡上残留的北岸七濑的气息之后他眼中陡然升起一团怒火。
“人，是你杀的！”
他抓着傀儡一步跨回原地。
“自然！”
李木木似有所悟，毫不畏惧。
“也是你把他炼成傀儡的？”北岸牛继续冷声问道。
“自然是。”李木木冷声回答。
“寒骨剑呢？”
李木木目露迟疑之色，他猜到面前之人一定与北岸七濑有关系，本以为对方要兴师问罪，没想到竟然是关心那柄断剑。
李木木没有回答，北岸七濑的肉身在与无情子的对战之中早已化作一堆冰渣，面前的傀儡之所以残存一道他的气息只是因为体内的那只血蛊。
不过对方既然能敏锐感知到北岸七濑的气息，他也担心其能感知到与寒骨牵扯最深的剑灵的存在。
对于寒骨剑最后的下落李木木的确不知。
当时杀死的北岸七濑并不是他，将北岸七濑炼制成傀儡的也不是他，而是血蛊宗的血玲珑。
按常理推测，寒骨剑最后应该是落入血玲珑的手中，不过按照寒骨剑灵那誓死护主的特性，说不定已经被彻底摧毁。
“毁了，一把断剑而已。”
北岸牛闻言眼睛眯成一条缝隙，口吐寒气道：“好，很好，那本尊也拉下面子亲手毁了这下泉关吧！”
“无耻！”
李木木已经看出对方要干什么，他不顾一切撤去剑网转而化出无数飞剑。
入五境，人称大能。
大能有大能的骄傲，无论仙凡，他们都不会对四境之下的低境修士出手。
李木木实在想不到，人，能无耻到这地步。
可是他才想阻拦，封神锁身的仙宝当即飞出九道锁链将其牢牢封禁。
城墙之上、鬼雾之中，原本还在殊死抵抗的戍城卫兵却瞬息化作一团团血雾。
天渊一般的境界差距，一旦出手便意味着单方面的屠杀，纵使对方是千万人。
这正是大能不会亲自出手的原因——不是不能，实是不屑。
就在那一刹那间，被北岸家两名五境大能围困的柳当歌心有感应一般一阵心悸。
“匹夫安敢！”
他大喝一声，身上甲衣尽碎，伤痕累累却精致结实的肉身彻底裸露出来。
两名仙修还未来得及反应，却见柳当歌已经化作虚影几步跃上城头。
看着破碎的重甲、模糊的碎肉、乱流的鲜血，柳当歌握住长枪的手已经止不住颤抖起来。
“你们都是好样的，是本帅对不起你们。”
寒风独自吹向柳当歌，阴冷的黑雾中似乎有溅溅鬼哭声。
“将军莫悲，男儿本当马革裹尸回！”风中有残兵沉语。
“只恨不见仙修死尽时！”雾中有垂死者低吟。
雾大了一些，像是苍天也不忍再看那凄惨画面。
雪重了几分，像是要冰封那无休止的悲声。
雨忽然而然地下了。
血腥没被洗刷。
血债只能血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