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邪的拇指在阵盘刻纹上碾出红痕。
隔绝神识的阵法已启动，竹帘外的天光被蒙了层雾，连帝云擦剑的动静都模糊了几分。
他盯着林风腰间红布下若隐若现的金弧，喉结动了动——那柴刀的气息太像血祭术里描述的凶兵，可历千帆的名字...他二十年没听过这三个字了。
林兄弟到底图什么？他扯出个笑，刀疤从左颊扯到下颌，吞天魔宗的废品堆里，可没藏着金山银山。
林风垂眸看茶盏里浮沉的茶叶，指节在桌沿敲出极轻的节奏。
他能听见申屠邪心跳如擂鼓，能闻见对方袖中散出的龙涎香混着冷汗的腥气——这老东西在怕，怕他知道的比表露的更多。
萧封去不归山，是为请魔族老祖。林风突然开口，茶雾漫上眼尾，三百年前被封印在归墟的那位。
申屠邪的茶盏地裂了道细纹。
他猛地抬头，瞳孔缩成针尖——萧封是宗里最擅寻踪的外门执事，三个月前突然被宗主秘密调走，连内门长老都不知情。
这小子...怎么连归墟的事都知道？
老祖死了。林风指尖掠过魂铁，黑铁表面泛起幽蓝纹路，被自己人杀的。
申屠邪的手按在九环刀上，刀环震颤的嗡鸣混着他发颤的声线：你怎么...
我还知道，情报殿传给你的讯，是具尸体发的。林风打断他，传讯人喉管被撕了个洞，指甲里嵌着黑鳞。
窗外突然传来剑鸣。
帝云的剑尖挑起半片竹帘，银白剑光像根刺，扎进两人紧绷的对峙里。
申屠邪后颈的寒毛炸起——那是逍遥客栈的护院剑，专斩动杀念的人。
他松开刀柄，掌心全是黏腻的汗。
你到底是谁？他咬牙，紫竹镇的杀鸡摊贩...能查到这些？
林风没接话。
他望着申屠邪刀疤下抽搐的眼角，想起许家老掌柜说过的话：吞天魔宗这两年频繁收魂铁，不是为炼器，是为养尸。
而历千帆，那个三百年前叛出宗门的血修，正是养尸术的大宗师。
潜龙大会。申屠邪突然扯过酒坛，瓷盖摔在地上碎成八瓣，情报殿说，要在潜龙大会劫走流云大陆云海攀登的所有人。他灌了口酒，辣得眼眶发红，你说的那些...和这有关？
林风盯着他沾了酒渍的前襟。
他知道申屠邪在赌——赌他需要宗里的魂铁，赌他不敢在客栈动手。
可申屠邪不知道，他腰间的柴刀里，正沉睡着当年镇压历千帆的封魔咒。
你要的答案，在魂铁里。林风摸出块碎玉扔过去，这是归墟的钥匙，能开宗里最底层的锁魂窟。
申屠邪接住玉的瞬间，腕间青筋暴起。
他认得出这纹路——是宗主书房暗格里的东西。
你...他话音未落，突然暴起。
九环刀带起风声，刀背直砸林风面门！
林风没躲。
柴刀地出鞘，红布纷飞间金弧暴涨，刀背撞在柴刀上迸出火星。
申屠邪虎口裂开，九环刀当啷坠地。
他踉跄后退，撞翻了茶桌，滚烫的茶水泼在脚面都没知觉——这柴刀的力道，分明是结丹期修士的修为！
你藏得好深！他吼着去摸腰间的符篆，可指尖刚碰到符纸，整间屋子突然剧烈震颤。
隔绝阵法地炸开，木屑纷飞中，两道身影破窗而入。
一个是黑袍裹身的杳冥仙，袖中飘出的黑雾瞬间缠住申屠邪的手腕；另一个是帝云，剑尖挑着片碎玉，玉上还沾着申屠邪的血——那是触发客栈护阵的引信。
逍遥仙到。帝云的声音像冰碴子，他动了杀念。
申屠邪抬头。
门口站着个白衣老者，白发用根木簪随意绾着，可他只看了一眼，便浑身冰凉——那是沈天通，逍遥客栈的大掌柜，传说中能斩化神修士的剑修。
沈天通的目光扫过林风腰间的柴刀，又落在申屠邪染血的手腕上。
他抬手，指节叩了叩门框。
动杀念者死。他说，声音轻得像叹息，但...
他的目光转向林风，尾音拖得老长。
申屠邪突然觉得，这声比刚才的刀更冷。
他望着窗外渐沉的暮色，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里，混着远处传来的钟声——那是潜龙大会开始的信号。
而林风正弯腰拾起魂铁，柴刀的金弧在他掌心流转，像团将熄未熄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