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火将熄时，申屠邪的指甲在木桌上抠出半道深痕。崇嚣仙是萧封？他的声音发颤，裹着血渍的粗布从腕间滑落，当年封魔阵是他布的，养魂玉是他炼的，现在说他留引信？
林风将半块刻着鬼纹的玉牌推到桌心。
玉牌边缘泛着青黑，像被血水泡过百年：三日前在锁魂窟挖到的。
沈天通说，萧封镇压噬道仙后就带着这东西进了后山，再没出来过。
申屠邪的手指刚碰到玉牌便像被烫到，猛地缩回。
他盯着玉牌上扭曲的纹路，突然想起宗里那具干尸——童子心口的伤痕，竟与这纹路有七分相似。你要我在潜龙大会故意败？他扯了扯渗血的绷带，擂台断筋折骨是轻的，你当我是傻子？
总比被宗里剜魂强。林风的目光扫过他颈后新冒的尸斑，七长老魂灯灭那晚，你是不是在藏经阁翻到了禁术？
三殿主养魂玉裂的夜里，你是不是去了锁魂窟外？申屠邪的瞳孔骤缩，喉结动了动：你...你怎么知道？
我查了三个月。林风的指节叩在魂铁上，清越的响惊得梁上灰簌簌落，宗里那些怪事，都是有人在试引信的火候。
你若在擂台上，他们便不会急着灭口。申屠邪盯着桌上的魂铁，突然抓起塞进衣襟：我信你...但左肋破绽？
那是我旧伤。
所以他们会信。林风起身时柴刀轻响，金弧在刀身游走如活物，明日擂台，前两场用三成力，第三场故意露破绽。
无论谁问，只说中了蚀骨散。申屠邪望着他的背影，突然哑声问：你图什么？
林风在门口停住，月光切过他侧脸：我要知道，当年害我娘的，是不是萧封。
更夫的梆子声里，申屠邪摸了摸怀里发烫的魂铁。
窗外乌鸦扑棱着飞过，将他的影子撕成碎片。
晨雾未散时，林风已立在灵宝飞舟甲板上。
青灰色的船身压得江面起了褶皱，许重山的锦袍被风掀起，露出腰间三串铜钱——天桥商会的标志。林兄弟可算到了！他搓着手往舱门看，舱里有位客官，非说要见你。
舱门一声开了。
玄色大氅裹着的身影踏出来，青铜鬼面遮去半张脸，眼洞处飘着两缕极淡的紫雾。
林风的呼吸一滞——石级逍遥客的，他在郑秋雨尸身上闻过。武前辈。他拱了拱手，别来无恙？
鬼面下传来低哑的笑：好得很，就是亲传弟子死得不太好。许重山的额头瞬间冒出汗珠，倒退两步撞在桅杆上。
林风的手指搭在柴刀上：郑秋雨的事，我很遗憾。
遗憾？鬼面剧烈晃动，武弥天的手掌按上腰间玉瓶，我那徒儿被剜了金丹，丢在乱葬岗喂野狗！
你说遗憾？船身突然颠簸，晨雾被罡风撕开，露出他袖口翻涌的暗红云纹——流云仙法起势了。
林风望着他颤抖的指尖，突然笑了：武前辈，你杀不了我。
放肆！啪地碎裂，无数银针裹着紫雾射来。
柴刀突然嗡鸣，金弧暴涨三寸，将银针尽数弹开。
更惊人的是，刀身深处涌出刺目金光，像困在石中的烈日，要劈开这方天地。
武弥天的鬼面地裂开道缝，露出底下扭曲的脸：这是...人皇剑？
金光冲破飞舟顶棚，在晨雾中划出金线。
许重山瘫坐在地，望着那光喃喃：这...这是要捅破天么？林风握着发烫的刀，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刀里锁着的，是人间的气数。
武弥天的玄色大氅被金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望着那光，突然伸手按住腰间玉牌——那是流云仙法的引魂牌。
江面上，被金光惊醒的水鸟扑棱棱飞起，叫声刺破晨雾。
而在飞舟舱底，一块刻着字的碎玉，正随着船身晃动，发出幽蓝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