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咸阳,夕阳西下,余晖将天边映成一片绚丽的橙色,微风拂面,带来初春的丝丝暖意。
赢无忧从国策相的议事厅走出来,刚刚结束一场关于海运之策的议事,脸上还带着些许思考的神情。她登上马车,返回公主府,车轮在宽阔平坦的御道上欢快地滚动,发出清脆而有节奏的声响。
三月的天气,寒冬已经悄悄溜走,春天就像一幅五彩斑斓的画卷,在眼前徐徐展开。道路两旁的树木吐出嫩绿的新芽,绿意盎然,在夕阳的映照下闪烁着晶莹的光泽,仿佛在默默地诉说着生命的觉醒。
赢无忧靠在马车的软榻上,闭上眼睛,轻轻揉着眼睛周围的穴位,缓解连日议事带来的疲劳。
刚回到府邸,还没来得及换衣服休息,贴身侍女翠儿就快步上前,轻声说道:“大王派人传话,让公主马上进宫。”赢无忧立刻换好衣服,登上马车,直奔章台宫而去。
章台殿内烛火通明,秦王政负手立于窗前,凝望渐沉的夜色,眉峰微蹙。听得脚步声近,他缓缓回身。赢无忧行礼:“参见父王。”
秦王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指向身侧坐席:“坐。楚地流民之事,边境呈上的奏报,你可看过?”
“回父王,儿臣已详阅。”赢无忧端坐席上,语气沉静,“儿臣已命边境收容点开仓赈济,并自咸阳调拨衣物药材,妥善安置所有投奔的楚民。同时派大秦钱庄的几个管事亲自去边境分发粮种,务必保证春耕之前,人人皆得田地与粮种。”
秦王微微颔首,语气中却隐有一丝凝重:“你处置得宜。楚地灾祸连连,百姓流离,我大秦施以援手,既是仁政,亦可收拢人心。你先前命人在楚地散布我秦地亩产四石之讯,如今看来,成效卓着。”
赢无忧心念微转,知秦王此言虽为嘉许,实则肯定还有未尽之言。
果然,秦王话锋陡转:“然则,嘉阳,你可曾想过,我大秦储粮,本为安抚境内百姓、供养三军之需。如今楚民蜂拥而至,粮耗剧增,关中百姓会作何想?他们勤恳纳税、服役尽责,难道是为了看我大秦将粮食分与敌国之民?”
他踱步至赢无忧面前,目光如炬:“大秦根基,在于关中子弟,在于本土百姓。若他们心生怨怼,认为本属己身之粮被外人分薄,动摇的,将是我大秦国本。此事,你须深思。”
赢无忧心中一凛,深知秦王所虑非虚。她起身躬身道:“父王明鉴,儿臣不敢或忘。然儿臣有一言,不知是否当讲。”
“但说无妨。”
“父王,楚地百姓,并非外人。”赢无忧抬首,目光坚定,“如今天下未定,秦楚虽为敌国,然天下万民,皆为华夏子嗣。今日我们救其于水火,来日他们便是大秦的子民,为大秦耕种田地、缴纳赋税,甚至执戈戍边。”
她略作停顿,续道:“至于关中百姓,儿臣已有筹划。今岁秋收后,拟减免关中赋税三成,并开部分官仓,以低于市价之格售粮于民。同时大力推广新式农具,确保关中粮产年年递增。务使百姓明了,接纳楚民非但无损其利,反因人口增、劳力足,而令大秦国力日盛,民生愈安。”
秦王静听其言,眉间忧色渐散。他注视着眼前聪慧果决的女儿,眼中掠过一抹欣慰:“你所虑甚是周详。便依此办理。切记,定要安抚好关中民心,不可令其心生隔阂。”
“儿臣遵旨。”赢无忧恭声应道。
步出章台殿时,夜色已浓。赢无忧仰首望天,但见星河璀璨。她深知,平衡秦楚百姓将是一场硬仗,而她,只能迎难而上。
蜀地,初春的蜀地,晨雾尚未散尽,巴氏府邸内却已是一派暖意融融。年近花甲的巴清斜倚在软榻上,一袭素雅的月白锦袍衬得她雍容端庄。她指尖轻抚着温润的玉珠,听着侍女诵读《商君书》,眉眼间尽是历经世事的从容。
母亲。一声恭敬的呼唤从门口传来。巴蒲身着青色劲装,步履沉稳地走进室内。这位年仅二十八岁的养子,眉宇间既有年轻人的锐气,又带着超乎年龄的沉稳。
巴清抬眼,嘴角泛起温和的笑意:今日来得倒是早。
巴蒲躬身行礼,在榻边落座:城南的粮铺已按您的吩咐开始施粥。这几日领粥的百姓越来越多,其中不少是从楚地逃难而来的。
做得好。巴清微微颔首,指尖轻叩榻沿,记住,我们巴氏能有今日,靠的不是投机取巧,而是诚信二字。如今楚地粮荒,蜀地虽暂得安稳,但人心浮动,不可不防。
巴氏府内一片祥和欢乐,府外的世界却是另一番景象。
自从巴蒲与秦国嘉阳公主赢无忧合作开采铁矿后,整个蜀地的社会格局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清晨,阳光柔和地洒在蜀地的集市上,青石板路被照得有些发亮。这时,一群雇工如潮水般涌进了集市。他们身着鲜艳的蜀锦,脚蹬精致的皮靴,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这些雇工们首先来到了粮铺前,毫不犹豫地出手就是几石大米。他们似乎对价格毫不在意,只要是好米,就会毫不犹豫地买下。接着,他们又走进了绸缎庄,面对那些上等的蜀锦,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付账。
酒肆的伙计们见到这些雇工们,立刻变得格外殷勤起来。因为他们知道,这些人可不是一般的客人。这些雇工们往往一出手就是一串沉甸甸的银钱,而且要求的都是最好的酒。在酒肆里,他们谈论的话题也与其他人不同,不是田里的收成,而是“要不要在城北再置一处宅院”。
“谁能想到,仅仅两年时间,曾经那个靠着打猎勉强维持生计的张老三,如今竟然摇身一变,成为了城南拥有一座两进大宅的有钱人。”酒肆的一角落里,坐着一个身着粗布短打的农夫,他手捧着一只破旧的陶碗,目光却紧紧地盯着不远处那个正与旁人谈笑风生的张老三。农夫的口中喃喃自语着,似乎对眼前所见的一切都感到难以置信。
张老三的脸上洋溢着自信和满足的笑容,他穿着一身华丽的锦缎长袍,与周围的人谈笑风生,显然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新的社会阶层。而那个农夫,则与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依旧是那身朴素的装扮,透露出生活的艰辛和困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