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睢禀报道:“公子,南越、西越、杨越、骆越四部,因边境摩擦和旧怨,小规模冲突不断,但大规模战事暂歇。看来前几年的混战,他们也耗得不轻。”
叶子恒补充道:“另据咸阳来讯,嘉阳公主殿下一切安好,对公子在百越所获粮草、蔗糖赞誉有加。公主殿下提醒,楚国粮荒加剧,恐有异动,令我等早作准备。”
扶苏颔首,眼中闪过一丝忧虑:“楚国民众何辜,受此饥馑之苦……无忧虽以蔗策弱楚,却也一直主张开放边境,接纳流民,给予生计。只望战火莫要轻易燃起。”
叶子恒道:“公子仁心。”
就在这时,“公子,急报!”一位侍卫边跑边喊。
侍卫快步跑到扶苏五步之外,说道:“楚将郑稷率五万兵马,战船两百艘,已誓师南下,兵锋直指南越!”
闻言,屠睢怒道:“楚国果然狗急跳墙!公子,末将请命,率军驰援南越,痛击楚贼!”
“五万楚军……”扶苏抬手制止屠睢,沉思片刻,缓缓开口:“郑稷此人,勇猛有余,但过于骄横。这是他最大的弱点。”
叶子恒晃着手中的扇子,说道:“公子所言极是。然五万之众,非同小可。南越虽有地利,但若独力应对,恐怕难以支撑。”
将军屠睢豪迈地一拍胸膛:“怕他作甚!末将愿领兵驰援,定叫那郑稷有来无回!”
扶苏摇了摇头,目光深邃:“不,我们暂时不能直接出兵。郑稷现在气势正盛,若我军过早介入,反而会让他警惕。况且……”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我们要让郑稷先尝到甜头,让他更加骄傲轻敌。同时,也要让百越各部都看清楚军的威胁。”
这个策略大胆而冒险,但叶子恒眼中却露出赞许之色:“公子高明。只是南越方面,恐怕要承受不小的损失。”
“所以我们要暗中相助。”扶苏转身,“陆川!”
“属下在!”一直静立一旁的瓯越勇士应声出列。
“你即刻率领三百精锐,化装成南越猎户,潜入南越境内。记住,你们的任务是袭扰楚军后勤,传授南越军民游击战术,但绝不可暴露身份。”
“遵命!”
扶苏又看向叶子恒:“先生,联络诸部之事,就拜托你了。记住,要让他们自己意识到危机的迫近,而不是我们去强求。”
一场围绕着南越命运的巨网,正在悄无声息地铺开。
楚军南下之初,势如破竹。
五万大军乘着两百艘战船,浩浩荡荡沿赣水而下。郑稷站在楼船之巅,望着两岸逐渐茂密的丛林,脸上满是自信。
“将军,前方即将进入南越地界。”副将禀报道。
郑稷不屑地摆了摆手:“传令全军,全速前进!十日之内,我要在泽川饮马!”
然而,楚军的顺利在进入南越境内后戛然而止。
南越的水道远比他们想象中复杂。暗礁、浅滩、沉木处处可见,大型战船行进艰难。更麻烦的是,神出鬼没的南越小股部队不时从两岸丛林中射出冷箭,虽然造成的伤亡不大,却严重迟滞了楚军的速度。
“将军,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副将忧心忡忡,“我军对水道不熟,已经损失了三艘运输船。”
郑稷冷哼一声:“雕虫小技!传令,派出所有斥候船,在前方探路。主力放缓速度,稳扎稳打。”
这个决定虽然稳妥,却让楚军的进军速度大打折扣。原本计划的十日行程,走了半个月才勉强看到泽川盆地的边缘。
而就在这段时间里,陆川率领的三百精锐已经悄然潜入南越。他们不仅带来了瓯越先进的武器装备,更重要的是,他们开始训练南越军民进行游击作战。
“记住,不要与楚军正面交锋。”陆川在南越的一个秘密营地里,对聚集而来的南越战士讲解,“利用你们熟悉的地形,打一下就跑。专挑他们的粮队、斥候下手。”
南越首领陈建看着这些来自瓯越的“援军”,心情复杂。他既感激“秦苏”的援助,又对依靠外人感到不安。
“陈首领不必多虑。”陆川看出他的犹豫,“百越本是一家,互助是应该的。”
就在这时,斥候来报:“楚军前锋距此已不足三十里!”
陈建神色一凛:“传令各部,按计划行事!”
郑稷终于看到了他梦寐以求的泽川盆地。这片肥沃的土地上,分布着南越最重要的几个寨落和粮仓。
“终于到了。”郑稷脸上露出笑容,“传令,全军休整一日,明日拂晓,进攻巨木寨!”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就在楚军休整的这个夜晚,南越的游击战开始了。
数以百计的南越小股部队,趁着夜色对楚军营地发起了骚扰性攻击。他们不追求杀敌,只是不停地制造混乱,放火烧粮,甚至在水源中投毒。
“报——!西营粮草起火!”
“报——!取水部队遭遇伏击!”
“报——!巡逻队失去联系!”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郑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群蛮子!”他狠狠一拳砸在案几上,“传令,加强戒备!明日按计划进攻!”
第二天的进攻,楚军遭遇了顽强抵抗。
巨木寨依山傍水而建,寨墙高达三丈,全部用合抱粗的巨木搭建,坚固异常。寨墙上,南越战士箭如雨下,滚木礌石不断砸落。
楚军发动了三次冲锋,都被击退。伤亡数字不断上升。
“将军,这样强攻损失太大。”副将劝道,“不如围而不攻,断其粮道。”
郑稷却摇了摇头:“我们没有时间浪费。传令,调集所有弓弩手,压制寨墙。攻城队准备火攻!”
这个命令显示出郑稷的决断力。楚军密集的箭雨很快压制住了寨墙上的守军,同时,携带火油和柴草的敢死队冲到了寨门前。
熊熊大火燃起,巨木寨的寨门在火光中摇摇欲坠。
陈建在寨墙上看着这一幕,心如刀绞。他知道,寨门一破,巨木寨就完了。
“首领,撤吧!”部下劝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