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璃月甩了甩短匕上的血珠，余光瞥见阿木尔正弯腰捡拾地上的弯刀，肩胛骨处的伤口还在渗血，却笑得一脸坦荡。“下次你喊‘左’的时候，能不能提前半秒？我这胳膊差点没跟上。”
“那你挡右路时别总想着留活口，”她挑眉，
话虽带刺，她却伸手从腰间解下伤药扔过去。阿木尔接住时，指尖擦过她的掌心，两人都顿了顿。方才厮杀时没察觉，此刻静下来，才听见彼此急促的喘息在林间交缠，像两簇在风里互相取暖的火苗。
“说真的，”阿木尔忽然低笑，撕开布条裹住伤口，“小时候听村里老人讲‘背靠背’的典故，总觉得是说书人编的噱头。今儿才算明白，这哪是典故，是把命托付给对方的实在。”
苏璃月没接话，只是将短匕插回靴筒，转身往林子深处走。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阿木尔看着那道影子，忽然觉得后背空落落的——方才贴在一起的温度，竟比伤口的疼更让人记挂。
“走快点，”她头也不回，声音却软了半分，“再磨蹭，天黑前赶不到驿站，今晚就得在这荒林里喂狼。”
阿木尔笑着追上去，脚步轻快得不像刚经历一场恶战。林间的风卷起两人的衣角，那些并肩挥刃的瞬间、背抵着背的默契，像颗种子落进土里，悄悄发了芽。
这辈子遇见过的人太多，可真正能在刀光剑影里，放心把后辈交给对方的，又有几个？
他凝视着前方那道坚毅的背影，忽地意识到，即便明日需与千军万马对峙，只要能如此“慢半拍”地紧随她的步伐，亦是值得的。
“小心！”她嘶声高呼，飞身扑去，却被熊爪掀起的劲风击中，重重地撞在树上。在眼前一黑的瞬间，她瞥见阿木尔反手将弯刀投向熊眼，自己却被巨掌击中肩头，如落叶般飞了出去。
“阿木尔！”
她强撑着站起身来，短匕划破掌心，血腥味令她霎时清醒。铁甲熊正低头去嗅倒在地上的阿木尔，她蓦地想起行囊中的火折子——那是昨夜特意准备的，或许能吓退野兽。
摸到火折子的瞬间，她忽地扯开嗓子高喊：“阿木尔！看我这边！”
阿木尔艰难地转过头，她即刻划着火折子，将缠满布条的树枝迎向熊脸。火光爆裂的瞬间，铁甲熊果然受惊后退，她趁机扑到阿木尔身旁，拉起他便往密林深处狂奔。
“你肩骨断了，莫要乱动！”她紧咬牙关拽着他，后背被树枝划得疼痛难忍也无暇顾及。
“那畜生……还在跟着……”阿木尔咳着血笑道，“早就说过你喊‘左’要提前半秒……”
“住口！”她怒喝着，泪水却滴落在他的衣襟上，“等出去了，任你喊够一百声‘左’！”
风中夹杂着血味和草木香，身后的咆哮声渐行渐远，她却紧紧攥着他的手，仿佛攥着此生最不可失去的宝物。
一声震得山摇地动的咆哮陡然炸响，比刚才铁甲熊的怒吼还要恐怖。苏璃月猛地回头，只见密林深处掀起漫天尘土，一头足有三人高的巨兽正瞪着铜铃大的眼睛，涎水顺着獠牙往下淌，而它盯上的，正是她攥在手里的阿木尔。
“是山魈王！”阿木尔气息微弱，却突然拽着她往侧后方推，“它最恨血腥味……你带药包先走，别管我！”
苏璃月却攥得更紧，指尖掐进他掌心的伤口里，血珠顺着指缝往外冒：“要走一起走！你当我是只会躲在人后的胆小鬼？”她忽然摸出腰间的信号弹，狠狠砸向山魈王的眼睛——那是阿木尔昨天塞给她的，说“实在不行就炸它眼睛”。
信号弹炸开的强光让山魈王痛吼一声，暂时后退了半步。苏璃月趁机拽起阿木尔往陡坡下滚，碎石划破她的裤腿，她却死死护着他的伤处：“抓紧我！摔断腿也得活着出去！”
巨兽的咆哮在头顶追着，草木香混着血味往鼻腔里钻，阿木尔忽然低笑出声，气若游丝：“你这性子……倒比刀子还烈。”
“烈才好！”苏璃月咬着牙，膝盖磕在石头上也没松劲，“等出去了，你得陪我一百声‘左’！少一声都不行！”
风声里，她攥着他的手越来越紧，仿佛那不是只手，是能拽着两人爬出地狱的绳索。巨兽的咆哮还在追，但她眼里只有脚下的路，和怀里这半条命——这是她攥定了，死也不会松的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