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阿木尔低哼了一声，不是因为伤口，而是她攥得太紧。
“忍着！”她头也不回，声音抖得像风中的叶子，脚下却稳得很，“松开手才真要疼死！”
其实她的胳膊早被树枝划得火辣辣的，膝盖磕在尖石上时，疼得眼前发黑，可只要摸到掌心那只微凉的手，就像突然被注入了力气。这哪里是手？分明是在黑暗里摸索时抓住的唯一绳索，一松，就是万丈深渊。
山魈王的巨爪拍在他们身后的树干上，整棵树应声断裂，枝叶砸下来的瞬间，苏璃月猛地将阿木尔往旁边一拽，自己却被枝条扫中后背，疼得闷哼出声。
“你傻啊！”阿木尔急了，想反手拉她，却被她死死按住，“别乱动！我们快到溪边了——书上说山魈怕水，记得吗？”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阿木尔忽然想起，前几天她捧着那本《异兽志》翻得入迷，还笑他“读死书”，原来她早记在心里了。
离溪边只剩几步时，山魈王的影子已经罩了下来。苏璃月咬着牙，用尽最后力气将阿木尔推下水，自己也跟着扑进去。冰凉的溪水瞬间漫过胸口，山魈王果然在岸边焦躁地踱步，咆哮着却不敢靠近。
苏璃月浮在水里，依旧没松手，阿木尔看着她湿透的头发贴在脸上，睫毛上挂着水珠，忽然笑了：“你这手劲……练过吧？快勒出血了。”
她瞪他一眼，眼泪却先掉了下来，混着溪水滑进嘴里，咸咸的。“勒出血也不松，”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哭腔却很坚定，“除非……除非你答应我，以后不准再把我推开。”
阿木尔看着她攥着自己的那只手，掌心的血和溪水混在一起，却暖得烫人。他轻轻回握过去，点头：“好，不推开。”
风声还在吼，溪水却很静，两只交握的手在水波里轻轻晃着，像被阳光晒过的绳索，韧得很，怎么也扯不断。
风声里突然炸开一声震耳的咆哮，水花猛地掀起半尺高，交握的手被震得一松。水面下有巨大的阴影掠过，带起的暗流卷着碎石撞在腿上，生疼。
“是巨兽！”他低喝一声，反手将她往岸边拽。可那巨兽长尾一甩，浑浊的水花劈头盖脸砸下来，她被浪头掀得踉跄，手瞬间脱了力。
眼看灰绿色的巨兽擦着她的腰侧扫过来，他想也没想扑过去将她按进水里，自己后背结结实实挨了一下。闷响里混着骨裂的钝痛，他却死死扣着她的手腕，在水里翻了个身，借着浮力把她往浅滩推。
“别松！”她呛着水喊，指甲几乎掐进他的皮肉里。水面上的阴影越来越浓，水蛟的血盆大口就在头顶，腥气灌满了鼻腔。
他忽然笑了，在浪涛里凑近她耳边：“记着，绳结断不了。”
话音未落，他猛地转身，抓过岸边一块带棱的石头，迎着巨兽的巨口冲了过去。她看见他后背渗开的血在水里漫开，像朵妖艳的花，而自己手里攥着的那只手，始终没有松开。
溪水被搅得翻江倒海，可两只交握的手，在混沌里依然绷得笔直，像根浸了血的绳索，韧得能勒进骨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