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蛟的巨尾再次扫过水面时，苏璃月只觉得手腕被拽得生疼。阿木尔的手像铁钳，哪怕后背的血在水里漫成雾，那力道也半分未松。她看见他牙关紧咬，嘴角渗着血沫，却偏过头冲她笑，眼神亮得像淬了火：“往石缝钻！”
溪水被搅得浑浊如泥，水蛟的腥气裹着血味往肺里钻。苏璃月拽着他往岸边的石丛扑，指尖摸到岩壁上的棱角，立刻死死扣住。水蛟的巨口在身后张开，涎水混着浊浪泼过来，她几乎是用身体将阿木尔撞进石缝，自己后背却被蛟鳞擦过，火辣辣地疼。
“别管我……”阿木尔的声音气若游丝，手却反而攥得更紧，“你先……”
“闭嘴！”她吼着，另一只手摸出靴筒里的短匕，反手刺向水蛟探出的舌头。那畜生痛得狂啸，巨尾狠狠砸在石缝上，碎石如雨般落下。苏璃月将阿木尔往更深处推，自己用后背抵住摇晃的岩石，手腕上的力道始终与他交缠——那根浸了血的“绳索”，在石缝里绷得笔直，一头拴着他的命，一头系着她的决绝。
“还记得……你说要教我扎绳结吗？”阿木尔忽然低笑，血沫顺着下巴滴在她手背上，“现在这根……算不算？”
苏璃月的眼泪混着溪水往下掉，却笑着点头：“算！最牢的那种！”她腾出一只手，从怀里摸出个油布包，里面是晒干的火绒——那是出发前他塞给她的，说“潮湿处也能生火”。她抖着手划亮火折子，将火绒往水蛟的眼睛抛去。
火光炸开的瞬间，水蛟果然暴怒后退。苏璃月趁机拽着阿木尔爬出石缝，往上游的浅滩冲。手腕上的手渐渐松了些，她却不敢慢，只觉得那根“血绳”勒得越紧，心里越踏实——只要这力道还在，就不算输。
浅滩的水漫过脚踝时，阿木尔忽然踉跄着跪倒。苏璃月回头扶他，看见他掌心的血和自己的伤口粘在一起，早已分不清是谁的。他望着她，忽然抬手，用带血的指尖替她擦掉脸上的泥：“这绳结……解不开了。”
她攥紧他的手，贴在自己胸口，那里的心跳擂鼓般响：“不解了。”
风掠过低矮的芦苇，带着水汽的凉。远处巨兽的咆哮渐渐隐去，而两只交握的手，在渐清的溪水里慢慢舒展，却始终没有分开。那道浸了血的痕迹，像道刻进骨里的印，从此无论风涛如何，都拆不散了。
那道伤是方才为护彼此留下的。他为了把她从巨兽的利爪下拽开，手背被碎石划开道深口子，血珠争先恐后地涌出来时，她想也没想就攥住了他的手腕，用自己的帕子去堵。慌乱中，帕子没按住，反倒让两人的血混在了一起，顺着交握的指缝滴进溪水里，像条细细的红绳，在碧绿的水流里洇开，又被冲散，却总在某个转角处重新纠缠。
“还疼吗？”她低头看他手背上的伤，帕子早已被血浸透，此刻泡在溪水里，红得有些刺眼。他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却反手握紧了她的手，力道不轻，像怕一松就会弄丢什么。
“早不疼了。”他的声音带着点沙哑，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她的指尖还在微微发颤，方才的惊惧没完全褪去，却硬是咬着唇没哼一声。他忽然想起初见时，她总爱说自己胆子大，什么山精鬼怪都不怕，可刚才巨兽扑过来时，她把他往身后拽的动作，比谁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