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7章 观音女拉着延寿女:妹妹,你路上一定当心
风雪卷着碎雪沫子,在营寨上空打着旋,刚要出发的骑兵队列静立在风雪中,马蹄踏碎的积雪下,是一张张紧绷的脸庞。延寿女翻身上马的动作刚做了一半,就被一双温热的手紧紧拉住——观音女快步穿过队列,指尖带着急切的暖意,死死攥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嵌进皮肉里。
“妹妹,等等!”观音女的声音带着未散的哭腔,却比之前多了几分沉稳,她不等延寿女说话,便伸手拂去她肩头的积雪,目光细细扫过她的脸颊,像是要把她的模样刻进心里,“你路上一定要当心。”
延寿女愣住了,看着姐姐泛红的眼眶,还有那双不再是单纯担忧、而是透着决绝与托付的眼神,鼻尖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她知道,姐姐这是不再劝阻,而是要亲自为她送行,把所有的牵挂都融进这临行的嘱托里。
“姐姐……”
“别说话,听我把话说完。”观音女打断她,握紧她的手又紧了紧,“娘现在昏迷不醒,没法护着你了,但你记住,你不是孤身一人,身边有萧恒将军和一百名精锐将士,他们都会拼尽全力保护你。你一定要相信他们,也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她的目光落在延寿女略显单薄的肩头,语气软了下来,带着姐姐独有的疼惜:“你也是女孩子家,才十三岁,本该是在娘身边撒娇的年纪,却要背着这么重的担子闯乱世。路上别硬撑,冷了就添衣,饿了就吃东西,哪怕耽误一点行程,也不能亏了自己的身子——你好好的,娘和我,还有所有族人,才有盼头。”
延寿女用力点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她想告诉姐姐,自己已经长大了,能扛起这份责任,可话到嘴边,却只剩下哽咽的气流声。
观音女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酸涩,继续说道:“你带着的这一百人,是萧策哥哥精挑细选的勇士,但毕竟人少。路上若是碰上耶律璟的追兵,或是北汉的关卡守军,切记一定要绕着走,不要恋战。我们要的是你平安抵达洛阳,联系上柴宗训,而不是让你在半路上逞英雄——留得青山在,才能有后续的援军,你明白吗?”
“我明白,姐姐。”延寿女终于找回了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异常坚定,“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更不会辜负大家的期望。”
“明白就好。”观音女点点头,眼神里多了几分欣慰,她抬手,轻轻理了理延寿女被风雪吹乱的鬓发,“还有,路上若是遇到溃散的百姓,或是其他国家流离失所的士兵,能帮就帮一把。不管是辽人、汉人,还是北汉人,都是受苦受难的人。娘常说,积善之家必有余庆,我们多帮一个人,或许将来,就有人能在危难中帮到我们。”
她顿了顿,补充道:“但也别太轻信旁人,帮人之前先看清对方的来意,若是心怀不轨之徒,立刻脱身,不要被他们拖累。你年纪小,心思纯善,这乱世人心复杂,一定要多留个心眼。”
“我记住了,姐姐。”延寿女把姐姐的话一字一句记在心里,这些话语,就像母亲平日里的教诲,带着温暖的力量,支撑着她即将踏上险途的决心。
话音刚落,观音女转身快步走向那辆载着母亲的马车,掀开厚重的帐帘,弯腰钻了进去。片刻后,她捧着一堆东西走了出来,快步回到延寿女面前——一手托着一套小巧玲珑的铠甲,一手握着一柄剑身纤细却寒光凛冽的长剑,还有一枚熟悉的青铜腰牌,正是母亲那枚刻着狼图腾的信物。
“这铠甲是娘年轻时穿过的,”观音女把铠甲递到延寿女面前,语气带着怀念,“当年娘也是凭着这套铠甲,跟着先帝征战沙场。它是用上好的精铁打造的,轻便却坚韧,专门为女子身形改制过,穿在身上不影响骑马,还能护住要害。”
她又把长剑递过去,剑鞘上镶嵌着几颗细碎的蓝宝石,在风雪中闪着微光:“这剑叫‘凝霜’,是娘的佩剑,吹毛可断。你力气小,普通的长剑你握不住,这柄剑的重量刚好适合你,剑柄也是特制的,缠了防滑的鹿皮,你握紧了,关键时刻能自保。”
最后,她把那枚青铜腰牌塞进延寿女的手心,掌心的温度透过冰凉的金属传递过来:“娘的腰牌你收好,路上若是遇到后周的官员或是守军盘问,你就说自己是奉萧皇后之命,前往洛阳商议协同防辽之事。娘与后周的魏仁浦、柴宗训都有旧交,这腰牌上有娘的私印,他们见了,定然不会阻拦你。”
延寿女双手接过铠甲、长剑和腰牌,只觉得手中沉甸甸的,不仅是器物的重量,更是姐姐的牵挂、母亲的期许,还有整个族群的希望。她低头看着那枚腰牌,狼图腾的纹路在风雪中依旧清晰,仿佛母亲正站在她身边,用坚定的目光注视着她。
“姐姐,我……我不会穿铠甲。”延寿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她虽是萧绰的女儿,却从未真正上过战场,平日里也只是跟着母亲学些基础的武艺,从未穿戴过这般正式的铠甲。
“傻妹妹,这有什么难的。”观音女笑了笑,抬手招呼过身边两名看起来颇为稳重的女卫,“这两位是娘的贴身女卫,针线活好,也懂铠甲的穿戴之法。让她们帮你把铠甲穿上,再教你怎么系牢,路上你自己也能打理。”
两名女卫立刻上前,恭敬地行礼后,便开始帮延寿女穿戴铠甲。她们动作轻柔却麻利,先帮她换上内衬的软甲,再一片片穿上铠甲的主体,从肩甲到胸甲,从护腰到护腿,每一片甲片都仔细扣好,用丝带系牢。
“公主,这铠甲的护腰处有暗扣,骑马时可以调松些,免得勒得慌;作战时再扣紧,能更好地护住腹部。”一名女卫一边帮她系紧肩甲的丝带,一边轻声叮嘱,“剑鞘上有挂钩,可以挂在腰侧的铠甲环上,方便取用。”
观音女站在一旁,仔细看着,时不时提醒一句:“把领口的软甲拉起来些,护住脖颈;还有护腕,别太紧了,免得影响握剑的力道。”
穿戴铠甲的过程并不复杂,片刻后,延寿女就已全副武装。这套铠甲果然如观音女所说,轻便合身,虽然依旧有些重量,却并不笨拙,反而让她原本单薄的身形显得挺拔了许多,眉宇间也多了几分英气。她握紧腰间的“凝霜”剑,剑柄的鹿皮触感温润,让她心中多了几分底气。
“还有这个。”观音女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锦盒,打开后,里面是几样女孩子家的物件——一小盒胭脂、一块绣着梅花的丝帕、还有一个装着药膏的小瓷瓶。
“这胭脂是你最喜欢的玫瑰色,路上若是气色不好,就抹一点,看着也精神些;这丝帕你带在身上,擦汗擦泪都能用;这药膏是阿婆特制的,专治跌打损伤,还有止血的功效,你路上若是不小心受伤了,就用它涂抹,效果很好。”观音女把锦盒塞进延寿女的怀中,“都是些女孩子家的小东西,不值什么钱,却能让你路上舒服些。”
她又从手腕上褪下一串红玛瑙手链,戴在延寿女的手上:“这串手链是娘在你出生时求的护身符,据说能驱邪避灾。你带着它,就当是娘和我陪着你一起走。”
红玛瑙的珠子温润光滑,贴在手腕上,带着一丝暖意。延寿女低头看着手链,又看了看姐姐布满血丝却依旧温柔的眼睛,再也忍不住,扑进观音女的怀里,放声哭了出来:“姐姐,我舍不得你,舍不得娘,舍不得大家……”
“傻妹妹,哭什么。”观音女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自己的泪水也忍不住落了下来,滴在延寿女的铠甲上,瞬间就被风雪冻住,“我们很快就能再见的。等你带着后周的援军回来,我们一起守着娘,一起保护族人,再也不分开了。”
她推开延寿女,帮她擦去脸上的泪水,语气重新变得坚定:“好了,别哭了,风雪越来越大了,该出发了。记住姐姐的话,路上一定要当心,照顾好自己,我们都在幽州城南等你回来。”
“嗯!”延寿女重重地点头,擦干眼泪,眼神重新变得明亮而坚定。她翻身上马,坐稳后,拔出腰间的“凝霜”剑,剑尖指向洛阳的方向,高声道:“姐姐,阿婆,萧策哥哥,你们等着我!我一定会带着援军回来,我们一起打败耶律璟!”
观音女站在雪地里,用力挥手:“妹妹,一路顺风!一定要平安回来!”
阿婆也拄着拐杖走过来,浑浊的眼睛里满是不舍:“傻丫头,路上多保重,阿婆为你祈福!”
萧策走到观音女身边,看着延寿女的身影,沉声道:“公主放心,我会照顾好夫人和族人,也会派人盯着耶律璟的动向,为公主扫清一些障碍。萧恒,保护好公主!”
“末将遵命!”萧恒勒住马缰,高声回应,随即对延寿女道:“公主,我们出发吧!”
“出发!”延寿女一声令下,调转马头,朝着与幽州城南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身后的一百名骑兵立刻跟上,马蹄踏在积雪上,发出“哒哒”的声响,像是在奏响一首激昂的战歌。
观音女站在原地,望着妹妹远去的背影,直到那支骑兵队伍消失在茫茫风雪之中,才缓缓收回目光。她抬手摸了摸手腕上空荡荡的地方,那里原本戴着与妹妹同款的红玛瑙手链,如今,妹妹带着她的那份牵挂,踏上了险途。
“姐姐,风大了,我们回去吧。”一名女卫轻声提醒道。
观音女点点头,转身望向载着母亲的马车,眼神变得异常坚定。妹妹去洛阳求援,她留在幽州城南,她们姐妹二人,一个在外奔波,一个在内坚守,定要为母亲、为族人,撑起一片生路。
“萧策哥哥,”观音女看向萧策,“我们也该出发了,尽快赶往幽州城南,在耶律璟的追兵赶到之前,加固营寨,做好防御。”
“好。”萧策点头,立刻下令,“将士们,整理行装,即刻出发,赶往幽州城南!”
营寨内的将士们立刻行动起来,收拾帐篷、搬运物资、保护老弱妇孺,整个营寨变得忙碌而有序。风雪依旧肆虐,却挡不住他们前进的脚步,也挡不住他们心中的希望——那希望,正随着延寿女的身影,朝着洛阳的方向,一点点蔓延开来。
与此同时,延寿女的队伍正在风雪中疾驰。她穿着母亲的铠甲,握着“凝霜”剑,腰间挂着母亲的腰牌,怀中揣着姐姐送的锦盒和红玛瑙手链,心中默念着姐姐的嘱托,一路向南。
风雪吹在脸上,冰冷刺骨,却让她更加清醒;马蹄颠簸,铠甲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却让她更加坚定。她知道,前方的路充满了未知与凶险,耶律璟的追兵、北汉的关卡、复杂的人心,都是她需要面对的挑战。可她无所畏惧,因为她的肩上,扛着母亲的性命,族人的安危,还有姐姐的牵挂与期盼。
“公主,前面风太大了,要不要停下来避一避?”萧恒策马来到她身边,大声问道。
“不用。”延寿女摇摇头,目光坚定地望着前方,“我们要尽快穿过这片区域,进入后周境内。时间不等人,母亲和族人还在等着我们。”
萧恒看着她小小的身影,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坚韧,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敬佩。他不再多言,只是加快了速度,带领队伍在风雪中艰难前行。
队伍行至一处山谷时,风雪渐渐小了些。延寿女正想让队伍稍作休整,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微弱的呼救声,夹杂在风声中,若有若无。
“萧将军,你听到了吗?”延寿女勒住马缰,问道。
萧恒侧耳倾听了片刻,点头道:“好像是有人在呼救。公主,此处地形复杂,恐有埋伏,我们还是尽快离开为好。”
延寿女却想起了姐姐临行前的嘱托:“路上若是遇到溃散的百姓,或是其他国家流离失所的士兵,能帮就帮一把。”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萧将军,我们去看看吧。万一真的是受苦的百姓,我们怎能见死不救?”
“可是公主,万一有埋伏……”萧恒有些担忧。
“我们小心些便是。”延寿女说道,“你带五十人在前方探查,我带五十人在后接应。若是有埋伏,我们立刻撤退;若是真的有需要帮助的人,我们便伸一把手。”
萧恒见她态度坚决,便不再劝阻,立刻下令:“五十人跟我上前探查,其余人保护公主,原地待命!”
五十名骑兵跟着萧恒,小心翼翼地朝着呼救声传来的方向走去。延寿女则带着剩下的五十人,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手中的“凝霜”剑也握得更紧了。
片刻后,萧恒派人回来禀报:“公主,前方山谷里有十几名百姓,像是被乱兵劫掠了,有几个人还受了伤,正在呼救。”
延寿女松了口气,立刻下令:“我们过去看看,把他们救出来。”
队伍来到山谷中,果然看到十几名百姓蜷缩在角落里,大多是老弱妇孺,身上的衣物单薄破旧,脸上满是惊恐,还有几个人身上带着伤口,正在低声啜泣。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延寿女翻身下马,走到一名看起来像是领头的老者面前,轻声问道。
老者抬起头,看到延寿女一身铠甲,身后跟着许多骑兵,先是吓了一跳,随即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跪下磕头:“姑娘,求您救救我们!我们是附近村落的百姓,前些日子被北汉的乱兵劫掠,家园被毁,亲人也失散了,我们一路逃到这里,实在走不动了,还有几个人受了伤,求您发发善心,救救我们吧!”
延寿女连忙扶起老者,说道:“老人家,您起来说话。我们是萧皇后麾下的将士,正要前往洛阳,你们若是不嫌弃,可以跟我们一起走,等出了这片山区,我们再给你们找个安全的地方落脚。”
老者感激涕零,连忙带着其他百姓磕头道谢:“多谢姑娘,多谢萧皇后!您真是我们的再生父母!”
延寿女让将士们拿出随身携带的干粮和水,分给百姓们,又让懂医术的将士拿出阿婆给的药膏,为受伤的百姓处理伤口。百姓们一边吃着干粮,一边诉说着自己的遭遇,言语间满是对乱兵的痛恨和对和平的渴望。
延寿女看着这些流离失所的百姓,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感慨。这乱世之中,受苦的终究是无辜的百姓。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一定要尽快抵达洛阳,联系上柴宗训,早日结束这场战乱,让所有百姓都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休整了半个时辰后,队伍再次出发。延寿女让百姓们坐在几辆缴获的马车里,由将士们护送着,继续朝着后周境内前进。有了这些百姓的加入,队伍的行进速度慢了一些,但延寿女却并不在意。她知道,这或许就是姐姐所说的“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帮助别人,也是在帮助自己。
可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们救助百姓的时候,远处的山坡上,几道黑影正悄然注视着她们的一举一动。为首的一人,正是耶律璟麾下的将领耶律察割,他奉命在此设伏,等待延寿女的队伍经过。
“将军,那小丫头果然心软,竟然救了一群百姓,耽误了行程。”一名手下低声说道。
耶律察割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妇人之仁,成不了大事。传令下去,待她们走出山谷,我们便发起攻击。那小丫头是萧绰的女儿,擒住了她,就能逼萧绰束手就擒,到时候,功劳就是我们的了!”
“是,将军!”手下们立刻领命,悄悄退了下去,只留下几道黑影,继续监视着山谷中的队伍。
山谷中的延寿女对此一无所知,她正坐在马背上,看着马车里的百姓们渐渐舒展的眉头,心中生出一丝暖意。她低头摸了摸手腕上的红玛瑙手链,仿佛感受到了姐姐的鼓励。
风雪已经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照亮了前方的道路。延寿女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的“凝霜”剑,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洛阳城越来越近了,可她不知道的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埋伏,正在前方的山谷出口,等着她自投罗网。而她刚刚救助的百姓中,是否也藏着不怀好意之人?这场前往洛阳的求援之路,注定不会平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