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莫要再哭。盛一语气软了下来,扶起林噙霜坐在身旁,轻拍她的肩膀道:既然与你无关,但终究是你治下不严,让恕意受了委屈。她怀着身孕,该好生补偿才是。只是大娘子那边...提到王若弗,他不禁感到头疼。
盛一并非不知自己宠妾过甚,令正室夫人恼怒不已。这事确实是他理亏,在王若弗面前也不好太过强硬。可每每见到心爱之人,他总是情难自禁。毕竟这是他年少时的白月光,是贫寒时不敢奢望的佳人。
若非当年林家出事,林噙霜投奔老太太,他也不会与她暗结连理。正因如此,他明知是错,却还是一错再错。
林噙霜见盛紘这般态度便知 ** 已过,心中窃喜,忍不住又开口道:今日是妾身莽撞了,只是主君,还有桩事......
但说无妨。盛紘温声道。
三哥儿责打管事婆子原不打紧,可妾身的丫鬟雪娘不过替妾身分辩两句,竟被他用棍子抽了脸。这般暴烈脾性,若不严加管教,日后怕是......
她原想给盛齐添些堵,却见盛紘抚在她肩头的手渐渐缓了下来。
松儿是顽皮些,但在自己府里,总归无伤大雅。盛紘目光落在案上吐着青烟的博山炉,那丫头定是说了不当说的,你且约束着些,莫要等我回府又听见哭闹。
林噙霜绞着帕子哑然。
卫氏那边你多照应,今日之事下不为例。盛紘整衣起身,临出门瞥见她将绢帕拧得变了形。
他驻足片刻,终究转道往盛齐院里去了。
**第168章 盛齐的劝告**
盛紘进门时,正见少年执卷而读,眉目舒展三分。自那顿家法后,他对这三子倒多了几分纵容。
听说你今日为明丫头撑腰了?
父亲既从林栖阁来,何必多此一问?盛齐搁下书简,这话倒教盛紘怔住。
你怎知......他狐疑地望向随从冬荣,却见对方同样满面惊诧。
“爹,我多少还是明白你的。你回来定是不愿见母亲,怕她拿今日之事说道你,必是想瞧瞧林小娘是否知晓此事...只是没想到你会来看我,而非去卫小娘院里。”盛齐合拢书册,浅笑说道,那神情让盛紘一时恍惚。
“没成想,家中最懂我的竟是老三你...”盛紘目 ** 咋地望向这个儿子。
从前他总以为自己最疼华兰那般懂事的女儿,长柏那般稳重的儿子。可长松...活得就像丛肆意生长的荆棘,扎得旁人满身伤痕,自己却也活得痛快淋漓。
这孩子活得与他幼时截然不同——他年少时哪敢这般张扬?
盛紘是庶子出身。幼时府里有个得宠的姨娘,连祖母都遭其毒手,自身难保。那姨娘害死了自己唯一的骨肉,否则也轮不到盛紘继承家业。
当年他与生母春小娘吃尽苦头,这才发誓绝不让心爱之人受委屈,要叫庶出子女不比嫡出差半分。
却忘了卫小娘与明兰,才是真正复刻了他当年的处境。
此刻三子身上那股子张扬劲儿,刺得他眼眶发疼。
刚泛起几分妒意,忽又想起这孽障从小到大挨过多少家法...那些板子若落在他身上,未必扛得住。这般想来,长松虽是嫡子,倒也没享多少福。
“莫非这小子天生是块硬骨头?”盛紘暗自嘀咕,心头又软了下来。
“松儿,你与明兰不分嫡庶亲近,原是好事。可你还有个墨兰妹妹...”盛紘温声劝道,盼着平素能带上墨兰。
“呵,林小娘能放心我?”盛齐只这一句,盛紘便知症结在林噙霜身上。
他家这长子素来不玩虚的,纵是对他这个父亲也直言不讳。从最初气得七窍生烟,到如今反倒信他不会妄言——这宅院里大娘子与林噙霜的明争暗斗,他岂会不知?到底也是从深宅摸爬滚打过来的。
盛齐对墨兰向来不喜,这丫头自幼性情乖张,尤其跟着林噙霜长大,学得满腹算计,脾气更是刁蛮。原着里莫说她长大后那些荒唐事,单是幼时林噙霜让她讨好老太太,她既没耐心又不懂孝道,回屋便摔摔打打。
父亲明知您偏宠林小娘,但若真想家中兄妹和睦,还望您能公平相待。她那些手段在您眼里或许无伤大雅,可落在旁人身上便是锥心之痛。
今日不妨直说——卫小娘有孕在身,林小娘就是存心要除掉这个将来分家产的...
放肆!盛紘厉声打断,却罕见地没像往常那般指着长子鼻子训斥。
父亲要装糊涂便随您。只是提醒您,孩子们转眼就长大,日后兄妹是相亲还是相仇,全在您今日决断。
盛齐本也是顺口一提。即便真成了盛家逆子,他也有把握闯出名堂。这次既在,定要护住卫小娘性命。
盛紘拂袖而去,父子俩闹得不欢而散。
转到卫小娘院里时,屋内陈设已焕然一新。盛紘几乎想不起先前冷清模样。
卫恕意虽总说明兰不必争宠,见主君来访仍掩不住欣喜。她性子淡泊,看惯林噙霜解语花作派的盛紘,原觉得她像杯白水般无味。
可今日林噙霜的滤镜碎了大半,此刻受着卫氏温言软语,倒格外熨帖。再看明兰,分明不比墨兰逊色,在他这老父亲眼里同样玉雪可爱。
于是这 ** 难得陪了母女整晚,往后也常来走动。
或许盛齐那番话终究起了些作用。
转眼华兰与袁家的婚事也敲定了,只待袁家从京城来扬州下聘。
盛府近日忙于置办婚礼所需物品,以免临时慌乱。
迎亲当日清晨,盛老爷便派长子长柏前往码头迎接袁家来人。王夫人却因袁家只派了大公子袁文纯前来,而非先前约定的伯爵夫妇亲临,与盛老爷争执不休。
这分明是轻视盛家,令盛家颜面扫地!
盛老爷虽心中恼怒,仍强压火气安抚夫人:夫人,我亦未料袁家会食言。为华兰择这门亲事,正是看重袁文绍为人忠厚正直,又是伯爵府子弟,再不济将来也有伯爵府可依靠。
什么伯爵府不伯爵府!还未过门就这般怠慢华兰,日后还了得?你就是不疼华兰!若是林栖阁的墨兰受此冷遇,你还能这般气定神闲?王若弗怒火中烧,恨不能抓花盛老爷的脸。
盛老爷大呼冤枉:这话从何说起?我为华兰选的袁文绍确是好儿郎,出身伯爵府,只盼他们夫妻和睦。若袁文绍日后有出息,华兰自然能享富贵。
况且如今朝中为两位王爷站队,忠勤伯爵府曾受皇上冷落,反倒不必卷入这些纷争。又地处京城,我们想见华兰也方便。难不成你要把华兰嫁在扬州?
王若弗虽知丈夫考虑周全,但眼前这般情形,实在为女儿的未来忧心。
此时华兰正在祖母处。作为第一个养在祖母跟前的孙女,华兰深得祖母疼爱。房妈妈命人抬来三个木箱,开启后只见满箱金饼、玉镯、珍珠串及各色珠宝首饰,令华兰惊讶得睁圆了眼睛。
华兰一下子收到了许多房产地契,转眼间就成了有钱人。这些财产普通人几代人都未必能攒得下来。
多亏祖母是勇毅侯的独生女,家里才有这样的家底。
祖母,您给得太多了……母亲已经给我准备了丰厚的嫁妆,您还是留着自己用吧。华兰懂事地推辞着。
傻孩子,跟祖母还客气什么?你母亲给的是她的心意,我给的是我的心意。忠勤伯爵府是大户人家,日后开销不小,多带些钱才好。这次你父亲能调任京城,你也不算远嫁,以后咱们都能常见面,要不然……老太太慈祥的脸上浮现一丝伤感。
她年纪大了,在乎的人见一面少一面。要是华兰远嫁,以后想见面就难了。
华兰明白祖母的心思,轻轻扶着老人家。
祖母收起愁容,笑着说:等咱们全家都搬到京城,你要常回来住住。你祖父置办的宅子很气派,你们这些孩子肯定会喜欢。
祖母,我出嫁后,还请您多包容母亲……华兰有些不好意思地为母亲说话。其实华兰比王若弗更清楚持家之道,也知道怎么对付林噙霜,只是母亲性子急,明知会惹父亲生气也要争个高低。
你这孩子,你母亲身边不是还有长松那个皮猴子吗?谁能欺负得了她?祖母笑呵呵地说。华兰这才想起弟弟盛齐在家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觉得自己多虑了。
我刚进门就听见祖母说我坏话,我哪里皮了?盛齐笑着走进来,祖母连忙招手让他过来。
你啊,说曹操曹操到。不去帮你二哥招待袁家人,跑回来做什么?祖母慈爱地问,顺手递给他一块点心。
袁家言而无信,只派了长子袁文纯前来。父亲正劝慰母亲,我瞧着心里不痛快又无能为力,便躲了回来。大姐姐且记着,你这公婆怕是不好相与。不过无妨,待我们兄弟考取功名,盛家有了根基,你在那伯爵府自然能挺直腰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