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后颈的铁蕊震颤得越来越急,皮下血管突突跳动的频率,竟与婴儿掌心藤芽的颤动重合。他低头时,鼻尖差点撞上婴儿仰起的小脸,对方睫毛上沾着的金红鳞光簌簌飘落,落在他手背上,烫得他指尖猛地蜷缩——那光像颗刚从火里捞出来的米粒,灼得皮肤泛起细小红斑,却在红斑中央钻出根银绿藤丝,顺着血管往小臂游去。
断墙下的藤须已爬至腰际,须尖金红鳞光在暮色里明明灭灭,照得碎石堆里的铁锈都泛出暖光。叶语者的姑娘们举着光蝶翅膜围成圈,翅膜磷光与鳞光相撞的瞬间,发出“滋滋”的轻响,像烧红的铁条浸了水。林辰能看见她们手背的汗毛根根竖起,指节因用力攥着翅膜而泛白,有个姑娘的发梢被藤须卷住,银绿汁液顺着发丝往下滴,在锁骨处晕开淡青的痕,她却咬紧下唇没作声,只是睫毛抖得像受惊的蝶。
婴儿突然“咿呀”一声,掌心藤芽的铁锯齿蹭过林辰的虎口,他猛地吸气,胸腔鼓胀如绷紧的皮囊——那触感像被细砂纸轻轻磨过,却在皮肉下掀起惊涛骇浪。铁蕊的烫意顺着脊椎往上冲,在喉头凝成个滚烫的结,他下意识偏头,齿尖差点咬到自己的下唇。余光里,老匠人正用铁砧敲击地面,每敲一下,断墙的碎石就跳一下,银绿藤须随之拔高半寸,须尖鳞光扫过他的脸颊,留下串冰凉的痒。
“护心鳞认主时,共生纹会跟着血脉走。”老匠人的声音裹着铁砧的震颤传来,他手里的铁钳正夹着块暗红烙铁,烙铁尖的星纹与鳞面裂痕严丝合缝,“你俩腕子上那层鳞光,再过片刻就要钻进骨缝了。”
林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淡青膜下的鳞光已织成密网,正顺着青筋往肘弯爬。婴儿的小手还按在他腕间,藤环收缩的力道越来越大,勒得他腕骨发酸,却在疼痛里尝到丝奇异的甜——像咬破了颗熟透的葡萄,汁水顺着喉咙往下淌,熨帖了铁蕊带来的灼痛。他忽然注意到,婴儿掌心血珠凝成的藤芽,铁锯齿上沾着片极小的鳞屑,那鳞屑在光里转了转,竟“咔”地嵌进他腕间的铁蕊纹路,像枚烧红的钉子,烫得他指节一阵痉挛。
“快看墙顶!”有个叶语者姑娘突然低呼,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林辰抬头,只见断墙顶端的夜空正在褪色,原本墨蓝的天幕被藤须上的金红鳞光染成片橘红,像有人打翻了熔金的熔炉。无数细碎的鳞光从天幕坠落,有的撞在碎石上,迸出串银绿火花;有的粘在藤须上,让藤叶瞬间舒展,露出叶背细密的星纹;还有的落在婴儿的发顶,顺着发丝滑进领口,引得他咯咯直笑,小手在林辰掌心里胡乱抓挠,藤芽的铁锯齿差点划到他的掌心。
老匠人将烙铁按在铁砧上,“滋啦”一声,蒸腾的白雾里浮出更多星纹。“鳞光钻进骨缝前,得让护心鳞的碎片归位。”他用铁钳夹起块鳞片残片,残片上的星纹正与林辰腕间的鳞光共振,“你俩的血混在一块儿,现在只有婴儿能碰那碎片——他掌心里的藤芽,根须已经扎进你的血脉了。”
林辰的指尖在婴儿掌心轻轻画圈,触到藤芽的铁锯齿时,指腹突然发麻。婴儿像是被痒到,猛地攥紧拳头,藤芽的根须竟顺着林辰的虎口钻进皮肉,他闷哼一声,后颈的铁蕊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烫得他脖颈肌肉突突直跳。断墙的藤须在这一刻齐齐拔高,须尖鳞光汇聚成道金红光柱,直直刺向夜空,原本散落的鳞光突然调转方向,像群归巢的蜂,顺着光柱往护心鳞的裂缝里钻。
叶语者的姑娘们举着翅膜围成的圈突然收紧,翅膜磷光与鳞光相撞的“滋滋”声里,林辰听见自己的心跳震得耳膜发疼。婴儿的掌心贴在他的脉搏处,藤环每收缩一次,他的心跳就漏半拍,而腕间的鳞光已爬过肘弯,正往肩头蔓延,所过之处的皮肤泛起层细密的鸡皮疙瘩,却在疙瘩中央钻出根银绿的毛——那是藤须的幼芽,正顶着片迷你铁叶,在他的皮肉下轻轻颤动。
“来了!”老匠人突然大喝一声,铁砧上的星纹全部亮起。林辰看见护心鳞的裂缝里浮出团旋转的光,那光里裹着无数碎片,碎片碰撞的声音像串急雨打在铁皮上。婴儿突然松开他的手腕,小手伸向那团光,掌心藤芽的铁锯齿“咔嗒”一声弹开,竟与其中块碎片严丝合缝。就在触碰的刹那,林辰感觉后颈的铁蕊猛地炸开,烫意顺着脊椎直冲头顶,他眼前一白,等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的小臂已覆满层半透明的鳞,鳞光流转间,能看见皮下的血管里,银绿藤丝与金红鳞光正缠成股,往心脏的方向缓缓游去。
婴儿的笑声突然拔高,林辰低头,见他掌心的藤芽已长成株小小的藤苗,铁锯齿状的叶子上,每片都坐着个迷你的光人——有的穿着叶语者的翅膜裙,有的举着铁砧,还有个光人竟长着和林辰一样的眉眼,正对着他挥手。藤苗的根须顺着婴儿的手腕爬下,钻进林辰的袖口,在他的手背上开出朵银绿的花,花瓣边缘泛着金红的边,像镶了圈熔金。
断墙的藤须已爬至墙头,须尖鳞光连成片金色的瀑布,将天幕的橘红染成纯粹的金。林辰抬手,指尖与婴儿的指尖相触,两腕的鳞光瞬间炸开,在半空拼出完整的护心鳞星图。他忽然感觉到铁蕊的烫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种温润的暖,从心脏蔓延至四肢百骸,像泡在温水里,每个毛孔都在舒服地呼气。
老匠人用铁钳夹起最后块鳞片残片,残片上的星纹与林辰手背上的银绿花完美契合。“共生纹入了骨,以后你们俩哭,对方的眼角会发烫;你们俩笑,对方的掌心会发痒。”他将残片轻轻放在婴儿的掌心,“这就是护心鳞的规矩——认了主,就再也分不开了。”
婴儿把残片往嘴里送,林辰急忙去抢,指尖相触的瞬间,两腕的鳞光同时暴涨,将断墙的藤须都染成了金红。叶语者的姑娘们举着翅膜转圈,翅膜磷光与鳞光交织成个巨大的光茧,将他们裹在中央。林辰看着婴儿掌心的藤苗越长越高,铁锯齿叶子上的迷你光人正互相推搡着玩耍,忽然觉得后颈的铁蕊轻轻颤了颤,像在发出声满足的叹息。
(鳞光漫过断墙的刹那,远处的灯火突然亮了起来,连成串温暖的珠,在夜色里明明灭灭。林辰知道,那是归人的方向,也是共生纹将要扎根的土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