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心鳞的银绿汁液顺着断墙裂缝往下渗时，林辰后颈的铁蕊突然剧烈震颤，震得他牙关发紧。他低头看怀里的婴儿，小家伙正用掌心按住鳞片的裂缝，指腹的血珠与银绿汁液相融，在鳞面拼出朵藤铁共生的花——花瓣是铁的青黑，花蕊是藤的银绿，花茎处缠着圈淡红，是婴儿胎记的颜色。
“墙要动了！”阿古拉突然往后跳，脚底板的风信子花被断墙剥落的碎石砸中，花瓣上的铁线“啪”地绷直，竟将碎石弹了回去（他脚趾因惊吓而蜷缩，脚心的嫩肉踩在铁壳地上，硌出密密麻麻的红痕，却死死盯着墙根——那里的裂缝正往外冒银雾，雾中隐约有藤须在蠕动）。
银雾漫过脚踝时，林辰突然听见“咔咔”的脆响——不是墙塌的声音，是星沼藤的根须正在啃食断墙的砖石。他后颈的铁蕊跟着发烫，烫得他不得不仰头，却看见断墙的碎块在空中并未坠落，反而被无数银绿的须根接住，像被无形的手拼积木似的往高处堆（他喉结滚动，指尖因用力抱紧婴儿而泛白，铁叶在腕间自动展开，叶尖的锯齿对准天空，像在防备什么，却又在碎块拼合时，悄悄往墙的方向倾斜）。
叶语者的姑娘们已围成圈，银线从她们指尖飞出，在断墙周围织出张透明的网。最年长的姑娘突然闷哼一声，银线钻进她掌心的瞬间，皮肤下鼓起条青黑色的线，像有铁屑在血管里流动（她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叫出声，额角的汗珠滴在网眼上，立刻被银线吸走，在网的另一面开出朵迷你的铁花）。“网在引铁，”她喘着气说，“这些碎块要被藤须裹成铁砖！”
老匠人举着铁钳往墙根冲，铁钳刚触到银雾，就被须根缠上，钳口的火星“噼啪”炸开，在雾中拼出光沼族的古纹（他手背的老茧被须根磨得发白，却笑得露出缺牙的牙床——古纹里的藤与铁，正和他铁砧上的纹路一模一样）。他突然将铁钳往地上顿，钳柄的震动让银雾剧烈翻涌，裹着碎块的须根立刻加速蠕动，把块磨盘大的砖石裹成椭圆的铁球，球面上的藤纹还在微微起伏，像颗跳动的心脏。
暗族少年们的长戟突然齐齐指向铁球，绿焰顺着戟尖往下淌，在地面烧出圈环形的沟。最小的少年戟尖一抖，绿焰突然化作条小蛇，往铁球的方向钻，钻过的地方，沟底的泥土立刻结成青黑色的陶，陶面上的藤纹与铁球的纹路严丝合缝（他握戟的手指因用力而变形，虎口的皮肤裂开细缝，渗出血珠滴在陶面上，血珠竟顺着纹路往铁球滚，像在给这颗“心脏”输血）。
婴儿突然在林辰怀里咯咯笑，小手往铁球的方向抓，后颈的胎记泛出红光。林辰顺着他的动作望去，铁球表面的藤纹正往婴儿的方向凸起，像在回应他的呼唤（他肘弯的肌肉因长时间托举而发酸，却在铁球凸起的瞬间，突然觉得后颈的铁蕊不再发烫，转而散发出温和的暖意，暖意顺着脊椎往下淌，淌到指尖时，铁叶突然射出道银线，缠上铁球的藤纹）。
“是孩子在认亲呢！”阿古拉蹲在沟边，用手指戳了戳陶面，陶面突然变软，钻出根银绿的须，往他的指尖钻（他慌忙缩回手，指腹被须尖烫得发红，却看见须尖顶着颗铁珠，珠面映出婴儿的笑脸，像面会动的镜子）。他把铁珠往嘴里抛，牙齿咬碎铁壳的脆响里，尝到股甜津津的味道——是星米混着铁水的滋味，和当初在菜窖里吃到的一模一样。
断墙的碎块已被裹成百十来个铁球，星沼藤的须根像条银绿的河，拖着铁球往断墙的缺口处堆。林辰腕间的铁叶突然发光，铁球立刻改变方向，在缺口处拼出半扇拱门的形状，门楣的位置，须根正用碎块拼出朵巨大的风信子，花瓣是铁的青黑，花蕊是藤的银绿，与老匠人铁砧上的花纹分毫不差（他后颈的铁蕊微微发麻，麻意顺着神经往太阳穴爬，让他突然想起光门未毁时的模样——原来藤与铁，正在复刻光门的轮廓）。
叶语者的姑娘们已把银线网升到拱门上方，银线穿过铁球的瞬间，球面上的藤纹突然亮起，在门楣处拼出“跨界之盟”四个古字。最年轻的姑娘伸手去碰“盟”字，指尖刚触到铁面，就被烫得缩回手，指尖却留下道青黑色的痕，痕印里渗出的液珠滴在地上，长出株铁藤共生的幼苗（她对着幼苗吹气，幼苗立刻往拱门的方向长，藤须缠着铁枝，像个迷你的守门人）。
老匠人突然把铁钳往铁砧上扔，铁砧“哐当”一声，所有铁球的藤纹同时变暗，随即又亮得更甚。“该加火了！”他往熔炉的方向跑，银雾里的须根立刻跟着他动，拖着铁球往熔炉边靠（他后背的旧伤因奔跑而隐隐作痛，却在铁球靠近熔炉时，突然觉得伤口处凉丝丝的——是藤须顺着衣料往伤口里钻，在皮肉间织出层铁网，像在给旧伤镶新骨）。
暗族少年们的长戟绿焰突然暴涨，将熔炉团团围住，绿焰与银雾相撞，在半空凝成个巨大的光球。最小的少年突然把戟尖往光球里送，戟身的藤纹与光球里的铁球产生共鸣，在地面拼出张完整的星图——图中心的光点，正对着婴儿后颈的胎记（他看见自己的影子在星图里慢慢变化，影中的甲胄长出藤叶，藤叶边缘泛着铁光，像件会生长的铠甲）。
林辰抱着婴儿走到光球边，婴儿的小手突然抓住他腕间的铁叶，铁叶立刻射出道银线，将光球往拱门的方向拉。光球掠过铁球时，球面上的藤纹被烧得发红，却在冷却后变得更加坚硬，连须根的纹路都烙进了铁里，像天生就长在一起（他低头时，看见婴儿的指甲泛着层淡青，是铁汁在指尖凝结的痕迹，指甲划过铁球的瞬间，球面上竟自动浮现出婴儿的掌纹，像被刻刀拓印上去的）。
阿古拉已在拱门两侧挖好了地基，星沼藤的须根顺着地基往地下钻，钻出的洞里渗出银绿的液汁，液汁冷却后变成青黑色的铁水，把地基与地面牢牢粘在一起（他用铁铲拍打着地基边缘的泥土，铲头的铁屑掉进液汁里，竟长出细小的藤芽，芽尖顶着铁珠，像给地基镶了圈珍珠）。
当最后一个铁球被安上门楣时，整个拱门突然发出“嗡”的轻响，星沼藤的须根从铁球的缝隙里钻出，在门面上织出张银绿的网，网眼间的古字与星图相呼应，在阳光下泛着虹彩。林辰后颈的铁蕊突然射出道红光，与婴儿后颈的胎记连成线，线的两端分别钻进拱门的左右柱，柱身立刻长出两株铁藤共生的巨树，树枝在门楣上方交缠，形成个天然的藤冠，冠上的铁花正在绽放，花瓣上的露珠滚落，砸在地上的星图里，激起圈圈银绿的涟漪。
“这不是门，是家。”叶语者最年长的姑娘摸着门柱上的藤纹，指尖的青黑线已蔓延到肘弯，却在接触藤纹的瞬间，突然觉得血液里的铁屑不再扎人，反而像被藤须温柔地裹住了（她望着远处正在往拱门聚集的铁蝶与光蝶，它们的翅膜上都映着拱门的影子，像群认家的归鸟）。
老匠人把最后一块星铁嵌进门楣的风信子花蕊，铁件落位的刹那，所有铁球的藤纹同时发亮，在地面拼出句话：“藤为骨，铁为血，此门常开，永为归途。”
林辰低头吻了吻婴儿发烫的后颈，那里的胎记已淡成片浅红，像被阳光晒暖的皮肤。他知道，这场用藤与铁、血与火筑成的盟誓，从来都不是结束——就像铁蕊要扎进土里才会结果，藤须要缠着铁才会长高，真正的跨界之盟，从来都不是隔着门相望，而是让门成为家的一部分，让每个走过门的人，都能在藤的暖与铁的硬里，找到属于自己的那片鳞光。
铁蝶与光蝶在拱门周围飞成圈，翅尖的火星与银粉落在每个人的身上，像场温暖的雨。林辰抱着婴儿站在拱门下，看着阿古拉在地基边种星米，看着老匠人往熔炉里添新铁，看着叶语者的姑娘们用银线修补网纹，看着暗族少年们的长戟在阳光下泛着绿焰——所有的身影都被拱门的虹彩笼罩，像幅正在生长的画。
婴儿的笑声混着铁球的嗡鸣、藤须的沙沙、铁砧的叮当，在空气里漫开，漫过断墙，漫过森林，漫向光门消失的远方，像在说：
我们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