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th的访问余波未平，林默便接到了另一个意想不到的邀请。这次发出邀请的，是瑞士联合银行（UbS）的一位高级合伙人，卡尔·里希特。邀请函措辞优雅，表示对“星火计划”的全球健康创新模式极为赞赏，希望能共进晚餐，探讨“更具前瞻性的合作可能”。
陆青屿有些警惕：“林老师，银行家？他们找我们能有什么事？会不会和那个医疗巨头一样，想投资然后干涉我们？”
林默看着那份印制精美的邀请函，目光深邃：“去看看。听听他们说什么，才能知道他们想要什么。”
晚宴设在苏黎世湖畔一家米其林三星餐厅的私人包间。卡尔·里希特是一位典型的中年瑞士银行家，西装革履，一丝不苟，笑容标准而富有距离感。他热情地招待林默和陆青屿，对林默在Ecdc的手术和who的演讲不吝赞美之词。
酒过三巡，话题逐渐深入。
“林教授，您的‘星火计划’令人惊叹，它解决的是一个全球性的、巨大的社会痛点。”里希特晃动着杯中的红酒，“但请允许我以一个金融从业者的角度直言，您目前的模式，过于依赖慈善捐助和政策拨款，缺乏可持续的、强大的自我造血能力。这限制了它的规模和影响力。”
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充满诱惑：“UbS可以帮助您。我们可以为您设计一套完美的金融方案——将‘星火计划’打包成一个社会影响力投资基金，向全球的顶级富豪和机构投资者募资。凭借您的声誉和这项事业伟大意义，募资上亿美金并非难事。我们可以投资建设更多的‘峡谷中心’，甚至收购一些中小型医疗器械公司，形成产业链闭环。届时，您将不再为资金发愁，可以更快地实现您的理想。”
他描绘的蓝图极其诱人，仿佛只要林默点头，“星火”明天就能覆盖全球。
陆青屿听得心跳加速，上亿美金！这能救多少人！
然而，林默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看着里希特，问了一个问题：“里希特先生，那么这个基金，预期的年化回报率是多少？”
里希特微微一笑，仿佛早就料到有此一问：“考虑到社会影响力的属性，我们不会追求对冲基金那样的高回报。但为了吸引投资者，一个稳健的，比如……每年8%到10%的回报率是必要的。我们可以通过中心运营收益、设备供应链利润、以及未来可能的技术专利授权来实现。”
“8%到10%……”林默重复了一遍，语气平淡，却让包间里的温度仿佛下降了几度，“这意味着，这个基金的首要目标，将不再是救治最多需要帮助的人，而是确保投资者每年稳定拿到8%到10%的利润。那么，请问，为了这份利润，基金是否会倾向于在支付能力更强的地区设立中心？是否会采购利润更高的设备和耗材，即使有更便宜实惠的选择？是否会因为一个患儿家庭支付能力不足，而拒绝接收，或者降低服务标准？”
林默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像一把把手术刀，剥开了那看似美好的金融外壳，露出了里面资本逐利的冰冷内核。
里希特的笑容终于维持不住了，他试图解释：“林教授，商业逻辑和社会效益可以找到平衡点……”
“在我的逻辑里，找不到。”林默打断了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星火’的每一分钱，都必须用在刀刃上，用在最需要它的人身上。它的目标函数只有一个——挽救生命，提升健康公平。任何试图将这个目标与资本回报率捆绑的行为，都是在玷污它的初心。”
他站起身，目光平静地看着脸色难看的里希特：“里希特先生，感谢您的晚餐和建议。您低估了一项伟大事业的价值，它无法用金钱来衡量，更不该被资本绑架。‘星火’的可持续性，会通过提升效率、降低成本、争取更广泛社会支持来实现，而不是靠向资本低头。”
说完，他对陆青屿微微点头，转身离开了包间，留下卡尔·里希特呆坐在原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职业生涯中见过无数创业者、科学家，从未有人如此直接、如此不屑地拒绝UbS抛出的橄榄枝。
走出餐厅，苏黎世湖的夜风带着凉意。陆青屿长长舒了口气，忍不住道：“林老师，您刚才太帅了！那个银行家脸都绿了！”
林默看着远处城市的灯火，淡淡道：“资本没有国界，但医者要有良心。我们追求的是普惠，不是镀金。如果为了扩张而迷失了本心，那‘星火’燃得再旺，也失去了意义。”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苏晚晴的电话：“晚晴，准备一下，我们近期回国。另外，以‘星火计划’的名义，发布一份公开的‘可持续发展白皮书’，明确我们的资金原则和合作底线。有些事，必须说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