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博话还没说完,林轩心中警铃大作,一个箭步冲上前,眼疾手快地死死捂住了苏文博的嘴巴,脸上堆起无比诚恳的笑容,对着柳氏解释道:
“二婶您别误会!是这么回事,我和文博最近一直在研究药皂,想着开发些新的香味款式。您也知道,百草厅那边仿制了咱们的药皂,我们得不断创新才能保持优势不是?这不,刚才我们就是在试验几种新的香料配方,文博身上这气味,估计就是不小心沾染上的混合香料味,让二婶您见笑了!”
柳氏听着林轩条理清晰、合情合理的解释,眼中的疑虑稍减,但并未完全散去,她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是为了正事。”
她的目光重新落在林轩身上,带着几分审视,随即像是发现了什么,微微讶异道:“你是……林轩?”
这与她记忆中那个总是低着头、沉默寡言、甚至有些畏缩的侄女婿形象,相差实在太远了。眼前的青年,虽然衣着朴素,但身姿挺拔,眼神清亮有神,言谈举止从容不迫,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自信。
“是我,二婶。”林轩恭敬地回答,松开了捂着苏文博的手,暗中瞪了他一眼。
柳氏满意地点了点头,语气和蔼了许多:“嗯,倒是白净精神了许多,这皮囊相貌,倒是配得上我们家半夏那丫头。”
随后,她好奇的目光在苏文博和林轩之间来回扫视,提出了一个让两人心头一紧的问题:“奇怪,我记得你们二人以前……似乎并无太多交集,何时关系变得这般要好了?”
她离家的这段时间,看来发生了不少事情。
苏文博刚被解救出来,立刻恢复了活力,他一把搂住林轩的肩膀,用力拍了拍,炫耀般地对母亲说道:“娘!这您就不知道了吧!我和姐夫现在可是铁哥们!是好兄弟!姐夫他厉害着呢,不仅医术高明,做生意更是一把好手!他还教我怎么谈生意,前几天,就是我,您的儿子苏文博,独当一面,谈下了一个大单子,足足十万两雪花银呢!”
他挺起胸膛,骄傲地扬起了下巴,活像一只等待夸奖的孔雀。
“十万两?!” 柳氏闻言, 吃了一惊,她知道自家儿子有几斤几两,能谈下如此巨额的生意,简直是不可思议。她看向林轩的目光,顿时又多了几分深意和探究。
“对呀!济世堂上上下下的人都可以作证!娘,您儿子我现在可能干了!” 苏文博迫不及待地强调着自己的“功劳”。
柳氏看着儿子那副难得一见的、充满成就感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更多的是欣慰。她伸出手,轻轻替苏文博理了理有些歪斜的衣领,目光殷切,连说了三个“好”字:
“好,好,好!懂得上进了,知道为家里分忧了!娘就知道,我家的文博,不是那真正的顽石,总有开窍懂事的一天!真是长大了!”
她的笑容温暖而真挚,仿佛儿子取得的这一点点进步,比什么都让她开心。
林轩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苏文博与母亲柳氏之间那自然而亲昵的互动。苏文博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般在母亲身边撒娇耍赖,柳氏则满脸宠溺,眼中是化不开的慈爱与关怀。
这子孝母慈的一幕,让林轩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复杂的涟漪,带着些许陌生,些许羡慕,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楚。
他努力在记忆中搜寻,似乎从自己有清晰认知开始,就从未有过这般对父母肆意撒娇的体验。“独立”、“沉稳”、“不用人操心”,这些词汇仿佛成了他自幼的标签。无论是前世父母,还是今生那早已模糊的农家双亲,似乎都默认了他不需要过多的情感慰藉与亲昵表达。他忽然觉得,苏文博这个看似纨绔和时常不着调,在某些方面,其实是浸泡在蜜罐里长大的,拥有着一种他林轩从未体验过的、被无条件宠爱的幸福。
思绪延伸,他又想到了苏半夏。那个清冷坚韧的女子,年纪轻轻便失去了父母的庇护,独自扛起长房的重担,在家族内外的明枪暗箭中周旋。与在双亲羽翼下无忧无虑的苏文博相比,自家娘子那份过早成熟、被迫独立的坚强,更显得弥足珍贵,也……更让人心疼。
“哼!”
就在苏文博母子其乐融融、林轩思绪飘远之际,一声带着明显不悦的闷哼,如同冷水泼入温汤,骤然打破了这份温馨的团聚氛围。
只见二老爷苏永年步履匆匆地从院外走来,他先是瞥了一眼妻子柳氏,眼神复杂,带着些许久别重逢的审视,又似乎有些拉不下脸来的别扭,最终化作一句带着刺的问话:“你怎么今儿个回来了?还知道哪里是自己的家啊?”
语气生硬,听不出半分欢迎之意。
柳氏一听这话,原本温和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心头火起。她离开这大半个月,心里又何尝没有委屈和怨气?此刻被丈夫这般质问,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苏老爷好大的气派啊!”柳氏柳眉倒竖,语气也变得尖锐起来,“我今儿个回家是来看我儿子的,可不是来看你脸色的!我又没让人敲锣打鼓通知你苏大老爷,你跑来干什么?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别在这儿碍我的眼!”
她这番话连消带打,毫不客气。
苏永年被噎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指着柳氏,“你……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苏文博一见这熟悉的吵架前奏,头都大了,赶紧上前打圆场,站在父母中间,左右劝和:“爹!娘!你们俩这才刚见面,怎么就一人一句吵上了?少说两句,都少说两句行不行?”
他先是看向父亲,努力挤出一副“我是为你好的表情”,“爹,娘好不容易回来了,您怎么一见面就火药味这么浓啊?您之前不是还私下跟我念叨,说娘不在,家里冷清,想她早点回来吗?是吧,爹!”
他试图给父亲找个台阶下。
“谁……谁想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