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石基地的核心仓库区,灯火通明,人影绰绰,却异乎寻常地安静。没有往常搬运物资时的号子声和喧嚣,只有沉重的木箱与地面摩擦的闷响,金属装备小心放置的碰撞声,以及负责清点记录的书记员压低嗓音的报数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混合了枪油、新木料和淡淡血腥气的特殊味道,更添几分肃穆。
赵永福站在仓库门口,手里捧着的不是往常的清单本,而是一卷用上好宣纸工整书写的礼单,他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这位见惯了“大场面”的后勤旅长,此刻看着库区内堆积如山的物件,尤其是摆放在最显眼位置的那几样东西,呼吸都有些不畅。这第十二次“送礼”,其内容已然超出了他理解的范畴,达到了某种“超越想象”的境地。
“都……都清点完毕了,司令员。”赵永福走到一直静立旁观、面色平静的林峰身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双手将那份沉甸甸的礼单呈上。
林峰接过,目光淡淡扫过。礼单上的字迹清晰而有力:
“敬呈李旅长阁下:
一、斩获之仪:
1. 日军陆军中将吉本贞一指挥刀一柄(附刀鞘、绪绳,完好)。
2. 日军吉本特遣支队军旗一面(略有焦灼破损,主体完整)。
二、军械之资:
1. 三八式步枪(完好)叁仟伍佰支(附弹药叁佰伍拾万发)。
2. 大正十一年式轻机枪(歪把子,完好)贰佰挺(附弹药贰佰万发)。
3. 九二式重机枪(完好)伍拾挺(附弹药伍拾万发)。
4. 九七式81mm曲射步兵炮(完好)拾门(附炮弹伍仟发)。
5. 九四式37mm速射炮(完好)伍门(附炮弹贰仟发)。
6. 九五式轻型坦克(可修复状态)叁辆(附部分备用零件及燃油)。
三、军需之备:
1. 日军军用罐头、压缩干粮等,计肆佰吨。
2. 日军军用药品(磺胺、止血粉等)贰拾箱。
3. 汽油、柴油,计壹佰伍拾桶
……
清单过长,不及细载。各类掷弹筒、迫击炮、电台、电话机、观测器材、工兵工具、被服装具等,皆按最大基数配套,一并奉上。
—— 弟 林峰 敬上”
即便是林峰自己,看着这份清单,尤其是开头的“斩获之仪”,嘴角也微微抽动了一下。这份礼,确实有点过于“硬核”了。中将指挥刀和军旗,这玩意儿在日军体系中代表着无上的荣耀与指挥权的象征,缴获任何一样都是了不得的战功,何况是两样齐全,还搭上了一个中将的性命。后面跟着的那些海量日械装备和物资,反倒像是买一送一的添头了。
“装车吧。”林峰将礼单递还给赵永福,语气依旧平淡,“老规矩,你亲自押送。路上小心,特别是那两样‘仪仗’,别磕了碰了。”
“是!司令员放心!”赵永福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板,转身指挥着绝对可靠的运输营官兵,开始将这批足以让任何人疯狂的“厚礼”小心翼翼地搬上蒙着厚重篷布的卡车。车队规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庞大,足足五十多辆卡车排成了长龙,在黎明前最黑暗的夜色掩护下,悄无声息地驶出了磐石基地。
……
独立旅旅部,李云龙这两天可谓是痛并快乐着。快乐自然是因为林峰又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大胜仗,他作为直属上级,脸上光彩无限,走路都带风。痛则是因为,各路恭贺、打探、乃至“打秋风”的电话、人员几乎踏破了门槛,让他应接不暇。
这天下午,他刚打发走一波前来“取经”的兄弟部队参谋,正揉着太阳穴跟政委吐槽:“这帮家伙,仗是林峰打的,鬼子是林峰宰的,他们老缠着老子干啥?老子就是命好,摊上这么个能征善战又会‘发财’的部下!”
政委笑着摇头:“你啊,就偷着乐吧。现在全军谁不知道,咱们独立旅是财神爷蹲窝里了?”
正说着,警卫连长又是一脸压抑不住的激动冲了进来:“旅长!政委!赵旅长又来了!车队……车队看不到头!已经进了一号秘密仓库区了!”
李云龙和政委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又来了”的无奈和更深的好奇。这次,林峰那小子又搞来了什么?
当李云龙看到赵永福双手呈上那份宣纸礼单时,心里就咯噔一下,感觉这次可能有点不一样。他接过礼单,展开,目光首先就落在了最前面的“斩获之仪”上。
瞬间,李云龙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他眨了眨眼,又使劲揉了揉,凑近了再看。
“日……日军中将……指挥刀?军……军旗?!”李云龙的声音猛地拔高,破了音,拿着礼单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纸张哗哗作响。他猛地抬头,死死盯住赵永福,眼珠子瞪得溜圆:“老赵!这……这上面写的……是真的?!吉本贞一的指挥刀和军旗?!林峰他……他真把鬼子中将的玩意儿给弄来了?!”
赵永福重重地点点头,脸上带着与有荣焉的激动:“千真万确,李旅长!我们司令员亲自确认的,由利刃大队周队长带回!刀和旗就在车上!”
李云龙得到确认,反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低头看着礼单上那两行字,又抬头看了看窗外仓库区的方向,喉咙上下滚动着,半晌,才猛地发出一声如同叹息般的感慨:“老子……老子他娘的……”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礼单上“吉本贞一”那几个字,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摸一件易碎的珍宝,眼神复杂无比,有震惊,有狂喜,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慨。
“老李,快看看后面还有什么!”政委在一旁也激动不已,催促道。
李云龙这才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往下看。随着目光扫过后面那密密麻麻的武器装备和物资清单,他的手抖得更厉害了,但这次不是因为震惊,而是因为一种近乎麻木的狂喜。
三千五百支三八式!两百挺歪把子!五十挺九二式!还有炮!还有坦克!还有堆积如山的粮食药品油料!
这哪里是送礼?这他娘的是直接端了鬼子一个师团的军火库兼后勤基地吧?!
“老赵……”李云龙的声音带着嘶哑,他看着赵永福,眼神都有些发直,“你……你回去告诉林峰……他小子……下次……下次收敛点……老子这心脏……快受不了了……”
赵永福忍着笑,恭敬答道:“李旅长,我们司令员说了,让您放心收下,该怎么用就怎么用。家里,都好。”
李云龙闻言,又是半晌无语,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包含了无数情绪的喟叹。他小心翼翼地将那份礼单卷好,如同捧着传国玉玺般,紧紧攥在手里,对政委说道:“看见没?老赵?这就是老子兄弟!这就是!”
他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极度震惊,到后来的狂喜麻木,最终沉淀为一种带着无比自豪和底气的沉稳。他拿着这份足以让任何人疯狂的礼单,手却奇迹般地不再颤抖,只是对闻讯赶来的后勤部长淡淡吩咐道:“通知各团,准备换装。按新标准来。”
那语气,平静得仿佛只是让人去仓库领几袋米。
然而,这份超越想象的“厚礼”所带来的震撼,显然不会如此轻易平息。就在李云龙刚刚安排好接收事宜,准备好好欣赏一下那柄中将指挥刀时,那部直通上级的、让他又爱又恨的黑色电话,再次急促地响了起来。
李云龙身体下意识地一僵,和政委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他走过去,深吸一口气,拿起听筒,脸上瞬间堆起了熟悉的、带着几分“谄媚”和“委屈”的笑容:
“喂?师部吗?我是李云龙啊……啊?旅长?!您……您老人家怎么亲自打电话来了?啥?发……发财?没有的事!真没有!穷得都快当裤子了……啥?清单?什么清单?您……您都知道了啊……”
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即便隔着线路也能感受到的、旅长那标志性的带着笑意却又“杀气腾腾”的“恭喜发财”,李云龙一边对着话筒点头哈腰,一边用手轻轻摩挲着放在旁边桌上、那柄冰冷而华丽的日军中将指挥刀,嘴角难以抑制地向上扬起。
超越想象的厚礼,带来的自然是超越规格的“恭喜”。但这一次,李云龙感觉自己的腰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硬得多。
这第十二次礼,已然不是寻常的物资输送,而是一种力量的宣告,一种地位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