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辽阔而寒冷的观景平台回到裁决部内部,穿过一道道气压门,暖意才逐渐包裹上来。但这份由环境调节系统提供的“标准温暖”,与刚才天地间的凛冽纯粹相比,总让人觉得少了点什么。
宿舍区的公共休息室里,气氛倒是比外面活泼不少。尽管对于莲和莱拉这样自带“毛绒保温层”和强悍代谢的体质而言,严寒更多是一种感官体验而非威胁,但其他人显然对骤然降临的冬天有不同的应对方式。
卡莉斯塔不知从哪个储物柜里翻出了一个老式的、带着金属网格罩的便携式能量暖炉,摆在茶几旁。暖炉散发出稳定的橘红色光芒和令人安心的、微微的“嗡嗡”声,她正一边就着那暖光检查“星尘之路”的某个瞄准镜接口,一边把穿着战靴的脚搭在暖炉边缘——当然,保持着一个安全距离。
夜凰蜷缩在离暖炉最近的沙发角落,身上裹了一条厚厚的、看起来就很柔软的灰色毯子,只露出小半张苍白的脸和那双熔金暗红的眼眸。毯子边缘,她细瘦的手指紧紧攥着,似乎想从这人工的温暖中汲取一些安定感。她面前的桌上,放着一杯莲之前给她泡的、已经不那么烫的甘菊茶。
格林没有凑近暖炉,她抱着手臂靠墙站着,闭目养神,似乎在运转体内的能量循环以适应温度变化,荧光绿的双刃静静靠在手边。零则在光屏前处理着积压的文书和报告,表情专注,偶尔推一下眼镜。
莱拉和莲最后进来,带进一股清新的、还未完全散尽的冰雪气息。莱拉甩了甩头发和耳朵上的水珠(有些雪花融化了),笑嘻嘻地凑到暖炉边,伸手烤了烤:“哇,卡莉斯塔,你这个老古董还挺管用!”
莲则走到零身边,低声说了几句关于外部雪层厚度和能量屏障负荷的观察,然后也找了个位置坐下,尾巴自然地卷到身前,像一条自带的厚实围脖。她似乎并不需要额外的取暖设备。
就在这平静的、略带冬日慵懒的休憩时刻——
一股极其突兀的、与室内恒定暖气和便携暖炉都截然不同的“热感”,毫无征兆地穿透了墙壁和门扉,如同投入静水中的烧红铁块,瞬间扰乱了休息室内的温度平衡和能量场。
那不是攻击性的灼热,而是一种……充满生命力的、向外蓬勃辐射的温暖。像是盛夏正午阳光聚焦的一点,又像是靠近了熊熊燃烧却无害的篝火。
空气似乎微微扭曲了一下,并非视觉上的,而是温度梯度变化带来的光线折射差异。卡莉斯塔的便携暖炉发出的橘光,在这股无形热源的对比下,仿佛黯淡了些许。
所有人都立刻察觉到了异常。
莱拉的狼耳瞬间转向门口方向,琥珀色的眼睛瞪大,鼻尖不自觉地耸动。莲的深棕色犬耳也倏然立起,尾巴停止了摆动,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锐利——她在“嗅”,不是用鼻子,而是用她那份对能量和气息的超常感知。
格林睁开了眼睛,荧绿的竖瞳收缩,手已经按在了双刃的刀柄上。卡莉斯塔放下了枪,眼神警惕。夜凰裹紧了毯子,身体微微绷紧。零也停下了手头的工作,推了推眼镜,看向休息室的合金门。
门,并没有被敲响。
它像是被一股柔和但无法抗拒的热风,“推”开了。
首先涌入的是一股干燥的、带着奇异馨香(像是炙烤过的香料与某种纯净矿物质混合)的热浪,瞬间驱散了门口区域的最后一丝寒意。
然后,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橙红色,如同跳跃的火焰,是她那头长发的颜色,发尾无风自动,仿佛真的有细小的火星在发丝间明灭。她穿着一身设计独特的红黑配色长款战斗裙,裙摆的材质看起来异常轻盈且富有垂坠感,随着她的步伐微微晃动。裸露的手臂覆盖着轻质、带有龙鳞纹理的护甲,腿部是贴合的战靴。
她的面容带着少女的明媚,但那双眼睛——是纯粹的金色,瞳孔是如猫科或龙类般的竖瞳,此刻其中跳动着好奇与友善的光芒,但深处蕴藏着一丝不容忽视的炽烈战意。最引人注目的是,在她橙红色发顶上方,悬浮着一个淡淡的、由纯净光能和热能构成的红色光环,缓缓旋转着,如同一个微型的恒星冠冕,散发着持续而温和的光与热。
她没有携带任何明显的武器,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团行走的、被精心约束起来的温暖火焰。
“哟!”她开口了,声音清脆爽朗,带着一种阳光般的穿透力,瞬间打破了休息室内略显凝滞的气氛,“看来我没找错地方?裁决部冬天的暖气供应还是这么‘保守’啊,不如我这儿暖和吧?”
她的目光快速扫过室内众人,在零和莲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后落在了格林身上,眼睛明显亮了一下:“薇奥莱塔!好久不见!”语气熟稔。
接着,她又看向还有些懵的莱拉,眨了眨那双金色的竖瞳:“莱拉对吧?听‘时针’大叔提过你,能把时空门当自家后门开的狼崽。有意思!”
最后,她的视线扫过卡莉斯塔、夜凰,又回到零和莲身上,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绍:“我是艾莉诺·烬,代号‘炎舞’。刚结束外层巡逻,被我们家那位脾气不太好的‘大家伙’——”她抬手指了指天花板,意指天空之外,“——火龙‘焚烬’,特地踹……咳,派过来看看你们。他说,你们之前为了把他从那个粉毛疯女人的玩具房里捞出来,忙活了一场。虽然过程有点乱,结果嘛……马马虎虎。所以,让我这个‘闲人’顺路过来瞅瞅,顺便……”
她耸了耸肩,那个红色的光环随之轻轻波动:“……给你们添点‘暖和气儿’。看样子,来得还挺是时候?”
随着她的话语,以她为中心,那股令人舒适却不灼人的温暖范围似乎又扩大了一些,连角落里的夜凰都感觉攥着毯子的手指微微松开了些。
火龙“焚烬”派来的使者,拥有火焰之力的继承者,“炎舞”艾莉诺·烬,就这样以一种带着热浪和光晕的方式,突兀而自然地,加入了这场冬日宿舍的午后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