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舟出了敦煌,一路向西,沿着古丝绸之路的遗迹,穿戈壁,越荒漠,走了约莫半月,终于瞧见了天边连绵起伏的雪山。那雪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像极了仙女遗落人间的银簪,这便是天下闻名的天山。
山脚下有个哈萨克族的小部落,部落旁有条雪水河,河水是天山融雪汇成的,清冽甘甜,部落的人世代靠这河水生活,都管它叫“圣水”。
可赖布衣牵着青娥刚走到部落口,就听见一阵阵哭喊声。再看那雪水河,父女俩都惊得瞪大了眼——往日里清澈见底的河水,竟变成了乳白色,像刚挤出来的羊奶,河面上还飘着一层薄薄的油光,闻着有股子说不出的腥膻味。
青娥蹲下身,指尖刚碰到河水,就猛地缩了回来:“爹,这水好冰,还带着一股子邪气。”
赖布衣掏出凤凰罗盘,往河边一放,罗盘的铜针瞬间“嗡”地一声,死死扎向天山深处,针尖上缠绕的黑气,浓得化不开。
这时,一个穿着羊皮袄的哈萨克族老汉,拄着拐杖走了过来,看见赖布衣手里的罗盘,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中原的风水大师!求您救救我们部落吧!”
老汉哭着说,这河水是三天前变浑的。那天夜里,部落里的人听见天山深处传来一阵奇怪的吼声,像是野兽在叫,又像是有人在哭。第二天一早,雪水河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更邪门的是,喝了这河水的人,都浑身发痒,身上长出一片片白花花的癣,抓得皮开肉绽,郎中瞧了也束手无策。部落里的萨满巫师跳了三天三夜的舞,也没能驱散邪祟,只能眼睁睁看着族人受苦。
“大师,我们听说中原的风水先生能驱邪镇煞,特意在路口等了三天,终于等到您了!”老汉老泪纵横,死死抓着赖布衣的裤脚不放。
赖布衣扶起老汉,沉声道:“老伯别急,带我去天山深处看看。”
青娥握紧腕上的银镯,跟在赖布衣身后,两人顺着雪水河往天山深处走。越往上走,空气越冷,雪也越厚,那股子腥膻味也越浓。走到一处山坳时,赖布衣突然停住了脚步。
只见山坳里,竟搭着几个简陋的帐篷,帐篷外堆着不少矿石,还有几个穿着破烂衣裳的汉子,正拿着锄头在挖矿。帐篷边的一个土坑,正往外渗着乳白色的液体,顺着山沟流进了雪水河。
“是他们!”老汉气得浑身发抖,“这些人是半个月前跑来的,说要挖什么‘玉髓矿’,我们拦着不让,他们还打人!”
赖布衣脸色一沉,大步走了过去。那些挖矿的汉子瞧见有人来,顿时凶神恶煞地围了上来,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光头大汉,手里拎着一把砍刀:“哪里来的野小子,敢管爷爷的闲事?”
“我问你,这山坳是不是天山的‘雪灵眼’?”赖布衣冷冷地看着他,“你挖的根本不是什么玉髓矿,是阴寒的‘寒髓石’!这雪灵眼是雪水河的源头,也是天山的灵脉所在,你在这里挖寒髓石,不仅污染了河水,还破了天山的灵脉!”
光头大汉愣了一下,随即啐了一口:“老子挖什么关你屁事!这寒髓石能卖大价钱,老子才不管什么灵脉不灵脉!”
话音刚落,那光头大汉突然浑身发痒,他伸手一抓,胳膊上竟长出一大片白癣,疼得他嗷嗷直叫。其他几个挖矿的汉子也一样,一个个都倒在地上打滚,哭爹喊娘。
赖布衣冷哼一声:“这就是破了灵脉的反噬!寒髓石阴寒至极,挖它的人沾了寒气,又吸了灵脉的怨气,能不得病吗?”
光头大汉这下是真怕了,顾不上浑身疼,连滚带爬地跪到赖布衣面前:“大师!我错了!求您救救我!我再也不敢挖矿了!”
“要救不难,但你得按我说的做。”赖布衣沉声道,“第一,立刻把矿坑填了,把挖出来的寒髓石全埋回去,再在山坳里种上百棵青松,青松能镇阴寒,护灵脉。第二,你们几个把赚的黑心钱全拿出来,给部落的人治病,赔偿他们的损失。第三,从今往后,不准再踏进天山半步!”
光头大汉哪敢有半句推辞,连忙点头应下,立刻招呼着手下填坑埋石。
赖布衣则带着青娥,走到雪灵眼旁。他掏出朱砂黄符,咬破舌尖,将血滴在符上,然后贴在山坳四周的大树上。接着,他让青娥取出银镯,放在雪灵眼的源头。
“青娥,念清心咒,引灵脉归位。”
青娥点了点头,闭上眼睛,轻声念起《清心咒》。银镯的嗡鸣声在山谷里回荡,像是一股暖流,驱散了四周的阴寒。奇迹般的,那雪灵眼渗出的乳白色液体,竟渐渐变得清澈,那股子腥膻味也慢慢消散了。
没过多久,雪水河的水就恢复了往日的清冽甘甜。部落里喝了河水的人,身上的癣也渐渐消退,没几天就痊愈了。
光头大汉也兑现了承诺,给部落的人赔了钱,又雇了人在山坳里种满了青松,这才灰溜溜地离开了天山。
这日,赖布衣和青娥准备离开部落,哈萨克族的人都来相送,还杀了羊,烤了馕,非要留他们多住几天。
赖布衣摆了摆手,笑道:“不必客气,护好天山的灵脉,就是护好你们自己的家园。”
老汉捧着一碗马奶酒,递给赖布衣:“大师,您是我们部落的恩人,这碗酒,您一定要喝!”
赖布衣接过酒碗,一饮而尽,烈酒入喉,烧得嗓子火辣辣的,却也暖了心窝。
凤舟顺着雪水河往下游驶去,青娥站在船尾,看着天山的雪峰越来越远,突然问道:“爹,这世上真的有雪灵眼吗?”
赖布衣望着远方,轻声道:“有啊,每一座山都有灵脉,每一条河都有源头,就像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处向善的地方。”
罗盘上的铜针,依旧指着东方,针尖上的黑气早已消散,只剩下一缕淡淡的清光,映着雪水河的碧波,闪闪烁烁。
《天山圣水行》
天山雪峰入云孤,圣水无端变乳酥。
寒髓妄挖伤灵脉,族人搔首痛难舒。
布衣仗义驱邪祟,银镯清声唤灵珠。
青松满坳山川秀,再饮甘泉醉满壶。